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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黃榮昌‧攝影 / 鄭維棕

  茶葉、蔗糖、樟腦、煤炭、檜木、食鹽皆是台灣著名的特產品,亦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西元一九四五年)前,台灣大家外銷輸出全球各國的農林作物產品,對當時以農為本的工商環境,為台灣的民生經濟的經營與發展,有很大份量貢獻。這些農林產品,尤以茶葉的外銷輸出為首,論廣佈全島的耕作品域面積,從事產銷的人口比例,外銷量值的數額,悠長的出口歷史及國際久享盛譽的知名度,允可肯定名列為台灣的第一特產品。
  本人出生於專務經營茶葉百年老店的「建順茶行」,自幼秉承家人的教誨及經驗的相傳,自茶葉的耕作技術、產地採買交易、優良茶葉品質鑑定、烘焙製造程序技術及包裝促銷常識等方面,獲得很多的學習與心得。
  為讓同業及各界人士,明白茶葉過去輝煌歷史,諒就個人六十年的茶業經營,連卅年在「台灣區製茶業同業公會」擔任理事、常務理事等歷練,以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後兩時段,?述台灣茶業發展概況如下:
  介紹台灣茶業簡先,需先瞭解台灣地區茶業生產地理環境。本省多山岳及丘陵地,氣候多霧,濕氣較重,適合茶苗培植及茶葉種植,據早期先民口述和文獻記載,台茶始於清嘉慶年間,由中國福建引進武夷茶苗來台繁植,地點份佈於今台北縣境內各地山區,如汐止的白雲、南港的大坑、文山的木柵及新店的深坑坪林,而該分佈區所產之包種茶或稱為「文山包種茶」,或稱為「南港包種茶」,是為台茶「包種茶」之發源地。
  當時,台灣生產的茶葉往往回流福州再製、烘焙,並銷售到外地,如日本及南洋各地,茶販均以春夏營茶,秋冬回歸耕田,而無設立商號。及至同治年間,淡水、基隆開市,茶葉除外銷至日本、南洋各地外,並擴銷至英、美等國,是為台茶極盛期。外商以「台北包種茶」稱之,在各國市場上與中國出產之福建茶相競銷、抗衡,而南洋市場的競爭尤為激烈。
  百多年前,本省從事農、牧、漁業之發展,茶葉產銷量值是稻米外之大宗農產品,台北山區汐止茶之年產量茶約卅萬公斤,其時先代祖先皆重視「山龍」景觀維護,亦即現今之「環境保護」,絕不濫墾山區,種植茶葉時亦無損「山龍」之景觀,族譜記載先祖黃敦釋是福建省安溪縣同安鄉首次渡台基隆廳石碇堡姜仔寮庄(汐止)開墾土地時為西元一七八三年(清乾隆四十八年)。但自中日甲午戰爭,日本佔領台灣之後,即大事開採煤礦,北部「山龍」遭受破壞,茶葉種植面積日漸減少,茶葉生產即漸南移至桃園、新竹、苗栗、台中、南投等山區。第二次世界大戰──即台灣光復後,又逐漸東移至台東及花蓮地區,取代台北山區產量,此即本省茶葉生產地區異動的由來。
  當台茶於清末,由北遍及中南部各地時,台北更有茶販自組「茶郊」,目的在促進同業的團結及技術交流、輔導出口及訂立茶工之福利(茶工往來台閩渡海之安全、住宿、醫療和救濟等事),可說是台北市茶業商業公會的最早起源。
  日據時代,青心烏龍、青心大冇、大葉烏龍及硬枝紅心是台茶的四大優良品種,種植面積遍及汐止、深坑及文山,尤其汐止一地,因地質鬆厚,土壤肥沃,雨量充沛,其所產的包種茶獨步全省。
 汐止所產的茶葉細長緊結、翠綠帶光,茶湯澄清見底、香氣強烈、自然芬芳,滋味甘醇潤喉,落喉久久不散,入腹尚能回味無窮,是全省所不能及的。時榮任第一屆同業組合茶台北茶商公會副組長的當地茶商李萬居先生即極力倡導,加倍種植四大優良品種之一的青心烏龍,為茶農習稱「種仔」或「小種仔」,奠定了汐止「種仔茶」的基礎。
  公元一八八五年,祖父黃德玉在汐止創立「建順茶棧」。茶棧初期是移植茶苗、開墾茶園,在父親黃建順擴大種植最盛時期,種植面積廣達八十五公頃,是汐止地區最大的茶源生產場。中期因日本人開採煤礦,茶葉種植面積減少,父親黃建順兼做茶販買賣生意,到汐止、新店、石碇、深坑、三峽、淡水、小基隆、金山、萬里、瑪鍊坑、大武崙、七堵、暖暖、四腳亭、瑞芳、頂雙溪、十分寮、青桐坑、坪林、大舌湖、宜蘭、礁溪、冬山、番仔山、三星、南港和木柵等鄰近茶葉生產地收購茶葉,並轉運、批發給台北市各洋行銷至國外,時在公元一九一二年正式開立商號營業,後期於一九五0年代設立製茶工廠,自收購、焙製等一貫作業,生產各種茗茶,批發給全省各茶葉商店,並外銷世界各國,因直接自營收購及焙製,成本收廉、品管得宜、價廉物美,且建立良好信譽,行銷全省各地,奠定了往後「建順茶行」經營的起源雄厚基礎。
  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日本政府因戰略政策的改變,為應付緊急情況,大量砍除原被鼓勵種植的茶樹,改植雜精,致汐止茶樹一度遭到浩劫,且後因礦業之興起,煤礦林立、茶農大多改業務礦,植茶業一蹶不振。近幾十年來,地方政府也未重視汐止此一曾獨全省的植茶光輝史,致使本地的茶園荒廢殆無,殊為可惜。(作者為百年老店建順茶行負責人)

黃德玉(後中)、黃建順(後左)時,全家的合照。(黃榮昌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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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鄭維棕

■ 楔子

 連橫在《台灣通史》一書中的疆域志裏,論述到「淡水縣」的設置時說到:「淡水據北台之樞,荷蘭以前未之聞,歸清以後,始隸諸羅,嗣屬彰化。雍正九年,設淡水同知,治所塹,丸大甲以北皆歸之。…縣之疆域,南至土牛溝,與新竹縣界,北以三貂溪為限,與宜蘭鄰;東負深山,野番伏處,社隘防之。…其水自雞籠山而來,歷八堵、五堵、經圓山、關渡,而入於海。旁流之脈,交銜於艋舺,大稻埕之間,航運之利,實興商業,而灌田尤廣,故產穀多。

 汐止舊名「水返腳」,早期曾隸屬淡水縣,基隆河流貫其中,兩岸田野阡陌,四周有青翠蓊鬱的秀峰山、姜仔寮山、五指山等。光緒十三年(1887年)劉銘傳興建的台灣第一條鐵路基隆至台北,貫穿獅球嶺隧道後,便馬上到達水返腳車站了。因為基隆河航運的便利和鐵道運輸的發展。清季和日據時代的水返腳,不但有興盛的農業,工商與貿易的往返,也是絡繹不絕。

 光緒二十年(1894年),水返腳隸屬於基隆廳石碇堡轄區,日據初期,它又屬於台北縣水返腳辦務署石碇堡,一直到大正九年(民國九年),才改為台北州七星郡汐止街管轄,後來,又經過幾次的變遷,才改為現在的台北縣汐止市。

 在這一連串的歷史變動中,因著交通的便利和它四周豐富的煤礦,水返腳興起了不少的大家族,而這些大家族也都有不同的崛起的故事,這些故事或曲折、或平凡、或戲劇,這些不同的故事和水返腳的命運,交揉成為一幅生動的歷史圖像,深深深的埋印在水返腳人民的心裏面。

 在這些不同的故事中,最曲折和戲劇的要算是周家花園的興衰,她像流星一樣,在日據時期輾轉艱難的環境中,偶然間快速劃過天空,在天空中帶來瞬間的閃亮和光輝。但也隨著時代巨輪的轉動,瞬即消逝與解體。她的興衰,也正說明水返腳與台灣歷史的演變,如同這個家族一般,在朝代的更易變化中,虛浮的飄浪所引起的愛憎離合...............由虛無到建立,由建立到解離的漂游過程。

周家曾與霧峰林家、板橋林家被稱為台灣三大家族。(周朗燉提供 / 鄭維棕翻攝)

■ 平溪白石腳與水返腳茄苳樹下

 「周家花園」的主人是周再思。

 他的先祖來自大陸的清溪,渡海來台以後,便先落腳於台北大加蚋堡,傳至曾孫嘉慎、嘉恪、嘉恬以及嘉側的子孫後,嘉恪攜子士仄、士傳、玉明,於道光 二十九年(1849年),開始移居平溪,並在這個荒漠蒼野的森林地帶,開墾土地,種植農作維生。從渡台始祖到祖父士仄,五代皆以務農為主,至再思父親淡生,累積幾年的辛勤耕作成果和墾荒經驗,經濟漸趨好轉,便開始在白腳村兼營雜貨,使周家的家業漸漸有了基礎和穩固。

 西元一八七九年,農曆為十月十八日戊時,周再思於平溪白石腳【現為白石村】,父親淡生,母親鄭氏定娘,兩個弟弟錦樹與錦和。九歲時,再思失怙,不久,經營雜貨的家裏又遭祝融肆虐,使得再思和兩個幼弟,從山城白石腳翻山越嶺,到當時交通便利,工商鼎盛的水返腳,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異鄉漂流客居,隨便於水返腳火車站的茄苳樹下,搭築簡陋的木寮居住,順便擺點雜貨供應火車站來往旅客的需求。

 除了擺點雜貨外,鄭氏還得每日凌晨攜次子錦樹到火車站旁茄苳溪畔為人洗衣,再思則背負著幼弟錦和為人到溪邊清洗糞桶,打掃環境,白天還得要在車站幫忙母親鄭氏照顧雜貨工作,生活極其低賤辛苦。 至十一歲時,再思為中藥店小後,十七歲為築路工程的工役,十九歲時,經人的介紹認識石底煤礦望族潘炳燭先生,並且進入潘炳燭所經營的金礦株式會社礦場事務所作工友,開始再思煤礦的奇蹟發展。

周家從繁華到凋零,映照了台灣歷史滄桑的過往種種紀錄,也道盡了台灣人在歷史遞擅中,無法自己作主帶來的種種悲情與無奈。( 鄭維棕攝 / 1992年)

潘炳燭為平溪著名的望族,以開採金礦和煤礦著名。日本領台後,在北部基隆、瑞芳、平溪、水返腳大量的開挖金礦和煤礦,使得這些地方因為金礦開採而盛極一時,也造就北部煤礦大王顏雲黏液族的興起。潘氏於平溪發現許多煤田落頭,並取得該地的經營權,明治四十一年(1908年),他將該區的採煤權與日本藤田組,藤田組派人試掘後,發現平溪的煤質良好,且蘊藏豐富,但因該地在群山峻嶺中,除了潺潺涓細的基隆河川流山谷外,陸路交通非常的不便,再加上人煙稀少,勞務余運輸技術均無法獲得妥善的解決,開發的進度乃告中挫。直到大正七年(1918年),經過潘氏不斷的努力奔波,藤田組乃敦請顏雲年出面,大力開採石底、菁桐等地的煤礦,並形成「台北煤礦」的新礦場,而顏雲年更花了二百三十萬日圓興建了台灣著名的運爌專用鐵道-----平溪鐵路。這條鐵道,不但讓平溪的人口大增,顏雲年經營的台陽煤礦,更是布滿鐵道兩旁的山崖與山谷。

 因此,潘氏所經營的煤礦,在當時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過,在眾多日本企業和株式會社中,他的金煤礦是屬於日本企業的鈴木組系統,是鈴木的日本爌場之台灣分社。再思進入潘氏爌場時才十九歲,對於礦場事物非常的陌生,因此,只能在礦場當工友。石礦廠每月的營利高達壹萬伍仟餘圓【當時台北萬華或大道埕一帶,最豪華之三層樓房屋連土地,每棟大約直兩參佰餘圓】。這在當時的營收裏面,算是相當的龐大。

 再思進入礦場以後,礦場的金礦開始大量減少,最後竟然毫無所利。日本鈴木組件礦場毫無收益,再三派員來台調查,但總是找不出減產的原因。經過半年多,適逢農曆過年,潘氏指令再思看守礦場,春節正月初,再思乃以炸藥尋找礦脈,結果竟然炸到一塊大金包,約有兩百餘噸重。再思立即把這個意外的驚喜稟報潘氏,並把他提升為現場坑門領班,讓再思實地參與各種礦場事務。第二年,又升再思為總領班,轄管大小坑門為數可觀的工人【潘氏的礦場,共有六十坑門;大坑門有兩三佰人,小坑門員工五、六拾人】。

 原本瀕臨關閉的爌場,因為再思的尋著新爌脈,使得礦場再度的活躍和忙碌起來了。

周厝在水返腳也是地方重要的家族歷史紀錄。( 鄭維棕攝 / 1992年)

■ 斯園的起造

 發覺大金礦之事,由潘氏將詳細經過呈報給上及的日本鈴木組,鈴木組負責人鈴木夫人特別予以召見,以獎賞再思的誠實和對鈴木組的卓越貢獻。夫人並特別賜予再思貳拾陸萬日圓。返台後,再思就以這貳拾陸萬元做為資金,在茄苳溪畔覓得一塊土地,興建大厝,並取名為「斯園」,以喻「飲水思源」之意。同時,他更專致於礦務的經營,所採的金礦煤礦,更大量的外銷香港及東南亞各地。

 「斯園」的起造,讓周家脫離茄苳樹下的木寮時代,也開啟周家在水返腳神秘和輝煌騰達的根基,這樣掘起的背景,也使得周家在水返腳成為一個特殊的家族。

周厝發源於平溪菁桐火車站附近的白石村,為了紀念這一段歷史,周家在該地立起了「武功周氏追遠紀念碑」。( 周朗燉攝 / 1992年)

「斯園」的面積,共約一千八佰坪,大厝的面積四佰坪,花園的部分則為一千四佰坪。沿著建順茶行、茄苳溪畔、忠孝東路【約1970年左右開通】及茄苳路,構成一個宏為的建築景觀。大厝壯麗,石磚鮮紅,雕琢細緻,為一典型的巴洛克式勻稱建築,大厝及花園的設計,均由法國聘請著名的建築時建造完成。斯園起造時,再思二十歲【明治三十二年,西年1899年】,完成時,再思三十歲(1909年),共歷時十年。材料皆取自大陸或國外的上等建材,經歷十年修造,大厝的外表結構及大步才告完成。花園部分則在大厝建造完工後,在經過十年的設計建造,才陸續完成。園內花木扶疏,各種茗花異草,應有盡有,皆為一時之選,著名的八角亭,建材亦取自大陸及國外,蒼翠的老榕,古盎的庭園,這個占地一千八佰坪的斯園,就在再思的苦心經營下,費時二十多年的時間,才陸續成為頗具規模的水返腳地方建築代表。這座大厝的完成,除了代表日據時代的建築文化風格外,更說明當時水返腳繁榮的工商及豐富的人文景觀。

 斯園完成後,成為水返腳顯著的標誌和特色,也成為聚集文人達觀顯要停駐之處。當時台灣的詩會即設於此。代表統治階層的台灣總督府之總督,亦曾蒞臨探訪。據老一倍的敘述,當總督到達水返腳火車站時,由火車站到茄苳路的斯園馬路上,早正鋪滿大紅的地毯,待總督下了專用火車時,便坐上備妥的專用馬車,由侍衛護導,浩浩蕩蕩的直趨斯園。這樣的場面,是原本繁忙的水返腳地方盛事。

 園內茗花的栽培,及負盛名。園子裏有一盆世界僅有三盆的黑蘭花,奇花梗與花朵皆為黑色,為當時大陸名人所贈。花園中有四百多種的中外菊花,大著宛若大碗公,非常奇特,是一般名士與聞人喜歡參觀之處。這些中外菊花,更在全島的茗花比賽中,常得首魁,使得周家花園,與板橋的林家花園及霧峰的林家齊名,遠近皆知。

 正因斯園的奇特與聲名遠播,地方和一般的名士顯貴皆以「周家花園」來稱呼斯園。而再思的礦務經營也日益興盛,原來提拔再思對 他有之遇之恩的潘氏,隨後也在周家花園對面蓋了一棟大厝,與周家花園遙遙相對。

陽明海運要拆除周家花園,2005年先將圍牆拆除,委託民間蓋起了停車場,迅雷不及掩耳,讓地方相當錯愕。(鄭維棕攝 / 2005年)

■ 斯園滄桑史

 斯園的起造,是水返腳的一大奇蹟。但是,這個家族在朝代的更迭中,並沒有像板橋的林家和霧峰的林獻堂那般的受到注目。它的衰落,除了跟家族內糾葛纏連的複雜情感有關外,朝代變幻和環境搖擺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再思發達以後,對與母親鄭氏依舊事親至孝,百般甚從。大房陳氏尾,因不受鄭氏的歡愛,鄭氏乃囑咐再思與陳氏離異再娶,再思不敢違拗,只得依母親之意,休了陳氏,陳氏離開斯園後,另找了對象再嫁。她為再思生了兩個孩子,長子周碩傾【碩傾為植親之台灣話誤譯,因其音類似,光復時戶口登記因語言問題被誤譯成碩傾】,老二則為女的,名叫周綢。再思與大房陳氏離異時,碩傾僅五歲,龐大的周家產業及家裏正需要一個賢慧的女子,來幫忙照顧和管理,因此,鄭氏與親友都極力勸再思再娶。適巧,周家原先構建於斯園旁的單層店面【茄苳路二十二號】,正租給一闕姓人家開雜貨店,店裏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兒,因近水樓台,常有機會與周家往來,浸淫日久,深得周家的歡喜,在各種機緣遇合下,逐嫁入周家,成為周家的新女主人。

 這個新女主人名叫闕娥,踏入周家以後,替再思生了幾個兒女【周植全、周植沂等】。大厝內本來住著再思及其兄弟錦樹、錦和、然而不數年,因為種種因素,兄弟續搬離大厝,只剩再思留守斯園內。老二錦樹於斯園對面另建大厝【茄苳路一百號】,並經營礦務,為新益興炭礦株式會社及台灣煉鐵的前身;老三錦和則遷移至現今大同路旁的汐止天主教堂之地址,其後,錦和更將此大厝和花園廉售給天主教堂的斐德宣神父,由斐德宣神父細心照顧,並改成天主教堂,他更遷居到基隆河對岸的叭連深山隱居起來,從此不理世事了。

 斯園自錦樹僅和路續搬出後,各種的紛擾更層出不窮,再思與二房卻是也越來越疏離,最後不得以只好與闕氏分居。家族間相互的猜忌與日俱增,一個龐大的家產受到家族間的猜疑而岌岌可危。精神困頓的再思後來又與家住松山,父母經營銀樓的謝氏玉花結合,在家族疏離的苦悶間找到依靠和安慰。

 為了將 一生的事業與產業找到妥善的處理,再思將所有財產登記為株式會社泉源商行,為免除日後財產的爭奪,全部的子孫均列名登記為股東,每個人皆持有股份。民國三十八年夏末,整個水返腳正經歷二二八後肅殺景象的澎湃,這一年,再思亦突然臥病不起,為了清理財產在死後能順利轉移和分配,便邀請數名近親及結拜知交共同商討身後事,大家共同約定於一個星期天在大厝內集會討論,商討遺囑之事。然而,天不從人願,商討當日,因為颱風來臨,風雨交加,只好順延一星期。到約定當日,再思卻不幸凌晨辭世。從此,斯園的紛擾日甚一日了。

 再思辭世前,將所有泉源商行的財產保險櫃鑰匙,交與知交好友汐止濟仁醫院創辦人李朝芳先生保管【李氏曾任汐止街長】,再思辭世當天,闕氏便向李索取,李不得已只好將鑰匙交出,闕氏當日即將保險櫃打開,將泉源商行所有財產改為名下,並將許多產業廉價出售。

 大厝內只剩下碩傾一家人,經過這一番的浩劫,斯園的風光早已消失殆盡,而房子原有的所有權也被割截的四分五裂。有一天,非常意外的,幾輛大卡車載著一群外省人和滿車的傢俱,衝入斯園內,要碩傾一家人立即搬離。原來這群外省人是招商局人員(即日後的陽明海運,屬國民黨政府時代的交通部所管轄),他們透過管道從闕氏手中租得整棟大樓,租金十七萬元,租期十年。碩傾見此情景,不願爭奪原有大厝的股權,帶著一家大小離開斯園,暫居於對面錦樹的大厝內。從此,周家花園變成國府招商局的員工宿舍,原來古典幽雅的大厝,因著陽明海運這個外力的入侵,厝內的景物和外表景觀,被侵蝕壞的非常嚴重。甚至到了2009年1月7日,馬英九一當選總統後,撤換了陽明海運舊董座而由新任董事長盧峰海走馬上任,竟然在地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將汐止這座擁有深重歷史意義的古蹟,用怪手無情的摧毀。

 大厝被侵佔後,因為泉源商行所登記的產業,皆為定期繳納,被法院強迫查封拍賣;大厝部分,因為被招商局租用的有力關係,由國府承購下來,現改為陽明海運所有。至於花園部分,則由隔壁的建順茶行先行代墊稅金,待斯園後代有力支付時,再行歸還。然而,時過境遷,物換星移,原來的主人皆已作古,花園一千多坪的土地已轉售霖業建設,成為今日「漢諾瓦郡」的高樓大廈。

馬英九政府不珍惜台灣文化,從他任用的官員粗魯拆除周家花園的過程,就可以看到他如何敵視台灣在地文化,口中講的與實際行動,實在令人心寒。( 鄭維棕攝 / 1992年)

■ 池袋的泡芙

 周家花園的大厝,到現在已歷時1百多年的歷史了,從它斑剝的外牆和古意盎然的老榕,依舊可以看出它昔日的繁華和富麗。

 他的興衰,共歷經三個朝代,清代的平溪拓墾和水返腳飄零,日據時代的奠基和開展,再到國府時代的糾纏和失落,從貧苦到繁華,再從繁華到飄浪。他不但是水返腳精彩的建築人文典範,更是一部血淚交織的台灣文化歷史圖像。

 只可惜這樣精彩的水返腳故事,大部分的年輕人並不知道,因為,他們所居住的水返腳歷史,似乎對他們來講是如此的遙遠。甚至,遙不可及!

 即使今日周家花園已經衰微,然而翻過水返腳的山頭,到山的另一邊,一位我們尊稱為周老師的周家後代,也曾經多年守候在再思起源的白石村。他是碩傾的么兒,生於昭和十七年(1942年),海洋學院航海系快畢業時,即因熱愛吉他演奏而帶著吉他流浪,因為身世的傳奇和家世的波濤洶湧,曾經穿著破落,行徑放羈,被許多人當作瘋子看待。

 如今,周老師獨自搭個小木寮居住。他喜歡彈「小白花」、「池袋的泡芙」,他的琴聲淒美而深沈。而「池袋的泡芙」尤其動人,因為這首曲子是周老師自己的創作,是在偶然的機會到日本時,看到母親喜歡吃的泡芙,而自己走在日本街頭竟然無力購買,胸臆間湧然沸騰的浪潮,使他寫下「池袋的泡芙」這首曲子回味著家族過往的浮沈興衰。

 在白石村的山腰間,周老師悠揚的吉他聲迴旋在山谷裡。涓潺的基隆和水流,曲曲折折的流過山澗,經過瑞芳、八堵、在流經水返腳,緩緩入海。漆黑散漫的台陽煤礦,凌亂散置的煤礦餘炭坑,似乎都訴說著好久好久以前所發生的種種故事。

 從白石村到水返腳,對一般人來說,或許只是幾個小時的記憶,但對周家花園來說,這個記憶已經接近一個世紀了,而且還在延續著-----

 而「池袋的泡芙」依舊會在白石村迴響著。---------------

 (這篇文章1993年完成時,周老師尚建在,2004年2月15日周老師在基隆暖暖家中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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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海運拆除汐止百年古蹟「周家花園」

 

》文 / 鄭維棕

 汐止著名的古蹟「周家花園」,今日(2009年1月7日)竟然在古蹟所有權人陽明海運一聲令下,讓怪手無情的拆毀,令汐止人與珍惜台灣文化古蹟資產的人相當痛心。

 陽明海運的主要股東是「中華民國行政院的交通部」,陽明海運在其官方網站中說其對於社會公義的推展是「陽明公司除致力於維持企業之永續經營外,推廣人文、教育理念,參與公益活動善盡企業社會責任亦是陽明公司努力不懈之目標。在推廣人文、教育理念方面,一方面利用陽明公司本身之海運、物流服務,為國內民眾帶來難得一見之展覽,如內蒙古恐龍大展、日本和服大展、自日本運回台糖古董級火車頭等;並對於國內各項人文藝術活動熱心贊助,如贊助客家文化藝術節、 台北燈會、貨櫃藝術節、當代名家藝術作 品募款活動等.....」陽明海運熱心公益,推展文化,出錢出力,很大方的把國外「內蒙恐龍大展,日本和服大展」運回台灣,但是對於自己手中握有的台灣「百年古蹟」(這棟古蹟講白一點,還是在國民黨威權時代,從台灣老百姓手中奪過來的...相關資料看周家花園興衰史),陽明海運熱心公益沒錯,但是對於自己的文化古蹟卻是如此的糟蹋!

 根據媒體報導,去年十一月公布的財報(11月一日),陽明海運(2609)單季稅後淨利就賺進了二十二億元。這家由交通部經營的「民營化」公司,單季獲利就這樣可觀,但對於手下這間台灣文化資產的「百年古蹟」卻是如此嚴苛,可說幾十年來是「一毛不拔」。如今,在馬政府上台還不到一年,去年(8月)才撤換掉陽明海運董座,由新任董事長盧峰海走馬上任,「馬上」就立即做出這樣大動作。這位新董座就算要增加陽明海運的「業績」,也應該先瞭解手下這份「文化資產」在台灣與汐止歷史中的點點滴滴。這樣粗暴對待台灣珍貴的文化遺產,其他民眾還能相信愛台幾大建設?

忠孝大院04    

原為國家公有土地,換個方式變成私人的豪宅出賣,民主化的台灣,轉型的正義究竟何在?

忠孝大院  

 我們也期待掌管文化的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未來的文化部),不要只會搞些「精緻文化」,多到地方瞭解真正的文化資產究竟在哪裡?同時,也多瞭解哪些國營事業(即使民營化了),手中握有重要的文化資產,努力去斡旋、去找民代支持,要這些握著國家文化古蹟、握著台灣文化資產,過去幾十年來,用盡台灣人民血汗錢養大的所謂現在的「民營化事業」(現在景氣這樣差,每年的年終獎金還是好幾個月...),對於手下的文化資產,盡一點台灣社會公民的義務,照顧照顧這些垂垂老矣的珍寶,給後代留一點歷史的見證啊......

 當然,做一個文史工作者,十多年來對於陽明海運與國家機器,我們深深覺得無力,覺得氣餒,因為我們無法改變這些掌握國家資源與機器者對文化的態度。不過,我們相信,做一個文史工作者,就是做一個用筆寫歷史的見證人,我們寫下歷史的點滴,寫下歷史的汗顏。當陽明海運在自己的網站上歌功頌德自己如何「參與公益活動善盡企業社會責任是陽明公司努力不懈之目標」,別忘了他們拆掉一座汐止百年,甚至可以說是見證臺灣百年歷史的重大古蹟「周家花園」,當然,當陽明海運賺進了世界的錢,別忘了,他們卻賺不進台灣人對他們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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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海運拆除汐止「周家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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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鄭維棕 周朗燉 / 口述

 民國三十八年我的祖父周再思過世後,家道中落,我們一家被迫遷離「斯園」(周家花園,與板橋的林家花園、霧峰林家曾並稱為台灣三大花園)。我的父親周碩傾經營的「新興隆炭礦」也因故失敗,事業破產,家中一貧如洗,負債累累。礦場工人數月未發薪餉,一大堆人都來家裡等著領工資,一天過了又一天,大家像沙丁魚一樣,一排排擠睡在地板上,等著爸爸發薪水給他們。


周朗燉是周碩傾小兒子,文史工作者稱為周老師,歷經周家興衰,到處流浪,在平溪破屋落腳,是一個傳奇性人物。(鄭維棕/攝)
 我的母親看著大家擠睡在地板,怕工人餓著肚子,便先供應這些人的三餐伙食。但是家裡一天不如一天,要餵飽這些人吃飯,豈非容易。幸好鄰近的雜貨店憑著對母親的信任,以賒欠方式讓我們暫時欠著。而跑菜市場和雜貨店賒帳的工作,則完全落在我頭上,我的母親也總是吩咐我要做東做西,我的哥哥們(周瑞燉,曾任教於台大地質系;周煌燉,現為中信飯店副總裁)因為臉皮薄、膽子小,不敢做這些苦差事,我因為最小,每次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到處替母親賒欠。
 我的母親是周家的長媳,在周家全盛時期,經常喜歡幫助別人,我成年後,在汐止街頭流浪十幾年中,如果告訴別人說我是毛治仔的么兒時,他們都會提起母親過去所做的善舉,讓我心中不免對母親產生深深的敬畏。在我流浪的日子,許多人認為我是個瘋子,其實,我的家從繁華到蒼涼,內心的艱難別人是無法瞭解的。
 家道中落後,因為無法應付炭礦公司各種鉅額貸款,我的父親不得不長期離家逃避債主的催討。我的二哥周煌燉只好考師大音樂系,因為讀師大除了公費之外,還有米和生活津貼的配給,三哥周星燉則去念中正理工學院,三姐美旦在二女中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為了家計,他放棄升學到幼稚園(天主堂海星幼稚園)當代課老師。而我呢?初中聯考時,考上成功初中,卻連四十五元的學雜費,都經常到註冊最後一天還繳不出來。
 在如此困苦的環境下,二哥煌燉終於自師大畢業了,在當時的松山初中及汐止五堵的慈航初中(現在的崇義中學)當過教員。為了多賺點錢,在台北市光復路租了一小房間,他向大哥哭求,協助他買了一部老舊不堪的二手山葉鋼琴,希望收幾個學生,幫忙賺幾個錢。誰知道,所收的學費尚不足繳付房租,只好又搬回汐止茄苳路107之1號的破老屋(現為38號)。但是二哥不氣餒,又開始經營當時甚為流行的養鳥,忙了一二年,十姊妹也繁殖了四五百隻,在當時售價最好可達500餘元時,親友勸他趕快出手,但二哥不為所動,結果不久鳥市大崩盤,只好將所有的鳥都放生了。
 後來二哥又搞起女裝裁剪,並在家門口掛起招牌開起女裝店。他一手包辨所有工作,鄰近婦女好奇周家落魄的公子,學的是音樂,竟然做起女裝來了。有些人帶著好奇心來試試,二哥的竟然生意應接不暇。
 有一天,一位母親唸第三高女的學妹林太太,滿臉蒼白憂愁的來找媽媽,吐訴她不幸的遭遇,先生因為欠債數個月沒回家,不但生活費無著落,又因煩惱而病倒,沒錢就醫,而她又有一個女兒讀中學,不知如何是好,很想死掉一了百了。母親就找一位醫師幫忙他治病,另外,因為林太太以前在高女時學會製女裝,就由二哥所承受訂製的女裝,交給她製作,論件計酬,解決林太太的困境。
 一段時間後,林太太知道我二哥周煌燉學音樂,並且自師大畢業,她的先生任職於國賓飯店,正巧國賓飯店夜總會需要一名音樂科班出身的員工,經過林先生的介紹,二哥便進入國賓飯店任職。進入國賓飯店後,二哥的工作主要負責歌星與表演節目的安排。第二年後,他被調任採購主任,學音樂的他,連算盤都不會打,竟然出人意料的被安排這個職務。後來,二哥離開國賓,辜振甫找他到日月潭的中信飯店任職,一待,就到今天。
 我的大哥周瑞燉,是著名的地質學者,因為早期家裡經營煤礦,所以才去學地質。我大哥說他事實上喜歡音樂,但是因為家庭緣故,後來才選擇地質系,希望對社會有一些貢獻。他是台大地質係畢業,日本國立東北大學理學博士,在台灣早期南海探勘時代,他就是主要的成員之一。在台大任職時,當時的中國文化學院校長張其筠就找他設立文化地質系。雖然周家曾經相當繁華,但在周家一敗塗地以後,身為長孫的他,就一肩挑起家裡的重擔,過了一段相當艱難和辛苦的日子。如今看看過往的歲月,周家的浮華,竟然像我在平溪山裡所見的菅芒花一樣,已經在山裡的氤氳中模糊了。

 


1992/周家花園頂樓破爛情形。(鄭維棕/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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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止古蹟故事〉

● 文 / 翁燦燿  照片 / 姚添進

 「人文橋」汐止在地文史工作者鄭維棕讚嘆「字」「意」均佳,她的典故是國府軍統局長、保密局長、情報局長,也是「鹿窟事件」的主事者----毛人鳳,去世後,家屬覓地蕃仔?埋葬,地主「陳模」不肯售地,茲後保密局承諾興建汐止國校中正路底之智慧溪上之水泥橋樑,於是爰用三七五條例征收墓地,「人」乃「毛人鳳」,「文」乃陳模之父----陳文慶也。

圖中圓拱照壁之後是「毋忘在莒」的石碑,小一的我總以為是「母忘在呂」,讀到畢業,還弄不懂碑文意涵。碑後是這棟教室大樓的川堂,兩旁是福利社,上方是樓梯鐵門,每天清晨,總有同學爬到閣樓叫我起床,因為我保管鐵門鎖匙,和希特勒一樣總是遲到,每次到達石碑時一樣怨聲載道,幾百隻眼睛瞪著我,怒目而視,常急得滿頭大汗,鎖頭還是攪不開…,在人文橋的旁邊還有一座舊的水泥小橋,又低又窄,長滿了雜草,上方是張七佰廟。

我們最早的教室是紅磚黑瓦,走廊外是綠樹成蔭的大榕樹,一旁的廁所是老舊的糞坑,骯髒又陰冷,每天一大早到,總是發現一坨白飯、豆干、鴨蛋、香腳、銀紙、灰燼,每次在如廁時,心驚膽顫,瞻前顧後,惟恐有一隻黑手從四面八方冒出…。

 

教室旁的大禮堂是木造的樑柱,上覆大面積的黑瓦,常有阿兵哥進駐牆外的小平台是「潭佰仔」(王爺潭仔)晒撿骨的專屬地,他雖然是修桌椅的老工友,大細漢都怕他三分。每天下課時,總有一個弱小的女孩提著竹籃販售麵餅和豆輪。

禮堂再過去就是「空軍仔」,約二十戶人家,他們也賣零食、水煎包、剉冰…,族群的歧異僅僅發生在語言、飲食、節慶的習性上…,雖然整座大操場被眷村佔了三分之一,未聞有人針對這一問題抗議,撩撥甚至惡言相向。

一年級時,我很幸運地遇到張風老師,她曾告訴同學說,我的資質不好,但因為用功,所以保持前三名,她讓我參加書法比賽,前一晚父親還帶我到「大頭彩仔」的文具店買了一支四塊錢的日本毛筆,結果得了第一名獎品是五本藍皮的習字簿,外頭套了一個紅紙圈,中間蓋了一個「賞」黑印字,頗有日本味。二年級的最後一日,張老師嚎啕大哭,因為她不能繼續擔任我們的級任老師了,她哭了很久,忽然反問大家,為何你們都沒有反應?!

三、四年級是唐老師,每天早晨他到校時,嘴巴還有牙膏的白漬,很多時候,他是在宿醉中,我們和隔壁班合班,他們班的導師是一個外省的胖女人,很兇,我們班是寄人籬下,經常遭受體罰凌虐,在這些歲月裡,每次督學來,大家忙著藏參考書、整理、打掃、佈置教室,有時督學還會抽考學生,老師緊張到歇斯的里,這種虛妄的假威權一直到我當兵都還看到這種民族的劣根性!

剛入學時,本來是楊水波校長,不久就退休了,由教導主任李岦岌代理,至今唯一僅存的模範生獎狀,還蓋著他的簽名章。接著李主任退休,來了年輕的蕭吉洋校長,不多久學校淹大水,校長要我們把窗戶卸下來搬到大同路老師宿舍裡,上級來視察時,可以多申請一些修護經費。那時校長宿舍剛蓋好,是一棟洋樓,每次看到他的兩個兒子進進出出,羨慕得不得了,因為我們一直租人家的房子,又擠又小。

那時候,同學聊天,有些詞句不會用國語,只好以台語表達,但先要由另一位同學假仙地打你一下,表示你講台語接受懲罰了,五、六年級又換老師,班上一位女同學的母親也是學校的老師,因為與我們的級任老師有嫌隙,結果他天天辱罵這位女同學出氣,常弄得她聲淚俱下,每天早上十點多,他就叫一個綽號叫「貢糖」的同學提著食盒,到市場口的「石頭仔佰」買炒米粉,他經常巧立名目向學生收錢,例如牆壁太髒,每人收五元,廁所掃把不夠,每人收十元,水桶不夠用,每人收八元,他在學校的人際關係不良,竟把班上學生當出氣筒,在那二年的四學期,每天上課我都有大禍臨頭的感覺。每年的教師節,每個同學都會拿到一個名為「敬師金」的紙袋,第一年我父親放了二十元,他拆封時,喜出望外,第二年,爸爸只包五塊錢,他還是當著全班同學拆,滿懷期待,再大失所望,他也搞補習班,還指定我們幾位同學要提前交補習費!課堂上,他喜歡揭發其他老師的隱私,吹噓他在「電氣」方面的技術多厲害。

有一陣子,我也背著他,偷跑到他的死對頭「江老師」那裡補「圖解算術」,地點在「周園」的古厝裡,由於程度低,每天兩隻耳朵被江老師擰得又紅又辣,父母為我花了許多補習費,但我還是不長進,學不來!

畢業典禮在和平街的「遠東戲院」,每次彩排時,五、六年級學生浩浩蕩蕩從汐止國小走到中正路,當時最熱門的話題是一個級任老師硬要把「縣長獎」給他的兒子,真正有資格的學生不能得這個獎,大家忿憤不平,那一年,也發生江老師班上的同學用鐵釘敲打子彈的底火,不但爆炸,也斷了他一根食指,當時每一位男老師都要輪「值夜」因為沒有警衛。

我們每個人了五十元,給母校蓋禮堂,現在的「勤學堂」是也!落成時我們早就離開了,二○○六年,我回到母校演講,沒有一絲一毫的惆悵,沒有一棵樹、一座鐘、一扇門是我熟悉的,更遑論像汽車大王福特回母校撫摸課桌椅上刻劃的名字。

民國五十九年,我們直升汐止國中,女生是秀峰國中。那時的汐中好的老師濟濟一堂,教務主任是九歌出版社的蔡文甫,第一屆是男女合校,讀書風氣很盛,師生為了聯考打成一片,晚上自動自發回學校自習,到了十點,挑開水的工友「老宋」每晚要關燈還得和同學嚷嚷,大家不肯離去!那一屆北聯的成績真的是「空前絕後」,建中六個,北一女六個,全校共上榜二百八十六個,佈告欄紅紙寫不夠,第二屆蔡主任走了,只剩下男生班,成績一路下滑,到了我們第三屆,更是慘不忍睹,只剩一名師大附中。

當時連軍樂隊也是第一屆較精良,接著就每下愈況,每年的光復節、雙十節,全汐止鎮的中學、高中都要參加遊行,記得最拉風是「中興中學」的儀隊,五人一排,左右各擎著三八式步槍,中間夾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左右是救國團旗和校旗,記得有一年是蔣介石生日,街上每家的紅磚柱都貼上金色的「壽」?體字。

汐止最「高」學府就是「慈航中學」即今之崇義高中,另外在宏國大鎮就是「方曙商工」和「中興中學」,汐止最貧乏的人文素質最大的原因是沒有一所大專院校為小鎮注入文藝、文化、文風,以致於五十年來,連日據時代的「詩社」也絕跡,昔日最成的文風蕩然無存,「水返腳、鼎底烏」這句古老俗諺更證明了小鎮的窘境,為什麼叫「鼎底烏」因為整個汐止是河各地,就像一只炒菜的鍋子,沈積在底層的大多是中下層的百姓,收入不豐,教育程度低,素質也跟著低落,而漂浮在最上層的精英薈萃,早就移民美日,下焉者台北、天母,留在水返腳的當然是鼎底「烏」了。

「黃河尚有澄清日,豈可人無得運時!」小鎮時來運轉了,秀峰社區的藝文走廊,「開物成務」石碑,杜月笙墓園事略圖示、慈航法師平生圖說…,在在顯示諸多文史工作者努力為汐止澆注人文甘露,汐止有光榮的傳統,台灣第一才子呂赫若、佛學大師慈航、藝術家陳植棋、台灣第一位文學博士陳紹馨…,讓您重新擁抱汐止、親吻汐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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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攝影(翻攝) / 鄭維棕   

   汐止早期以產茶葉、煤礦和鹽等著稱,因為這些產業興起的汐止大家族中,以茶葉著稱的「建順茶行」,可說是汐止產業中,至今依然存在的重要代表,甚至可以說,「建順茶行」是汐止的「活史蹟」和「鎮寶」。

黃建順(建順茶行)合照  

黃德玉(後中)、黃建順(後左)時,全家的合照。(黃榮昌提供)

 茶葉進入台灣,根據文獻的記載,最早應該是在滬尾(今淡水)。早期的淡水山坡地,到處種植茶葉,而因為淡水河與基隆河之便,茶葉沿著基隆河向上發展,先到汐止,其後因為種種政治因素,汐止逐漸沒落,再沿著基隆河向上發展到平溪、石碇,最後載往坪林拓墾,並造就今天坪林名聞遐邇的包種茶。

黃榮昌-人頭  

已故建順茶行第三代傳人黃榮昌
  「建順茶行」的負責人黃榮昌表示,「建順茶行」至今一百多年,茶行由其父親黃建順所建立,黃家是於乾隆四十八年(一七八三年)第一代黃敦釋自福建渡海來台,到今天水返腳的石碇堡姜仔寮庄開墾定居。姜仔寮位處東山,為一谷地型盆地,三面環山,北與基隆為鄰,東與平溪為界,西面則有姜仔寮溪貫穿,與石硿溪與鴣鴣崙溪交會而成東山溪,是基隆河沿岸最大的支流。風光明媚、土地肥沃,是一個適合栽培種植茶葉的理想地方。

建順茶行1992  

上圖為建順茶行
  黃敦釋後一直傳到黃建順,常跟著父親黃德玉爬山涉水,從姜仔寮到汐止街上的水返腳禮拜堂做禮拜,另一方面,黃建順又擔任日據時代的「保正」數十年,並以種植茶葉維生。黃建順在十八歲時離開姜仔寮,在茄苳路口設立「建順茶行」,他也鼓勵村民栽植茶葉,由其收購交由日本的三井株式會社運銷國外。
  二二八後,全台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民國四十一年十二月,汐止更發生著名的「鹿窟事件」,盛產茶葉的白雲等地,茶園荒蕪,再加上八七水災等天然災害,讓汐止茶葉一蹶不振。
  隨著歷史的更迭,黃榮昌接手經營「建順茶行」,當台灣的茶葉逐漸沒落,茶葉也不再是汐止耀眼的產業,黃榮昌憑著毅力與信用,引進製茶機器,並與文裕、正泰、文山、錦記、太和、義和及全發等著名茶行,建立良好的產銷關係,再加上技術純熟,並將市場由北部拓展到中南部,使得這家百年的茶行,在汐止傳統的煤礦、茶葉等產業衰落下,許多大家族一一解體,依然可以屹立百年而不墜,並讓「建順茶行」成為汐止歷史的活史蹟,黃榮昌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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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攝影 鄭維棕

 被稱為「上海皇帝」的杜月笙(18881951),是近代上海青幫中最著名的人物,原名月生,後改名鏞,號月笙,他出生在江蘇川沙(現為上海浦東區)高橋南杜家宅。

 四歲以前,杜月笙的母父相繼去世,由其繼母和舅父養育。十四歲到上海十六鋪鴻元盛水果行當學徒,常常與流氓、歹徒為伍,又嗜賭成性,後來竟被開除。隨後轉到潘源盛水果店當店員。並拜青幫陳世昌為父。而陳世昌原本是小東門一帶的流氓頭子,由於陳世昌等人的關系,杜月簧獲得機會進入法租界華探頭目、黑社會頭子黃金榮的賞識,成為其親信,並由佣差升上鴉片提運,負責經營法租界三大賭場之一──公興俱樂部。

杜月笙墓  

 此牌樓有蔣中正為杜月笙所提的「義節聿昭」四字。(1993年/鄭維棕攝)。而受到秀峰國小擴建影響,這座牌樓所在地已經被化為秀峰國小的操場,牌樓並已經被拆除。 


 杜月笙因善交際,勾結軍閥,使他成為鴉片提運中最有勢力。19257月,杜月笙在租界與軍閥當局庇護下,成立「三鑫公司」,壟斷法租界鴉片提運,並與黃金榮、張嘯林被稱為「上海三大亨」之一。並一度擔任法租界商會總聯合會主席。

  19274月,杜月笙與黃金榮、張嘯林組織中華共進會,為蔣介石鎮壓革命運動。也因此,杜月笙獲得蔣介石的支持。南京政府成立後,他擔任陸海空總司令部顧問,軍事委員會少將參議和行政院參議。 1929年,杜月笙創辦中匯銀行,涉足上海金融業。通過結交金融界徐新六、唐壽民等著名人士,他的銀行業務頗為興旺。

 以幫派組織搞活動的杜月笙,1932年,開始組織「恆社」, 1933225日,舉行開幕典禮。杜月笙自任名譽理事長。「恆社」之名乃取「如月之恆」的典故,「恆社」名義上雖然是是民間社團,主要的目的為「進德修業,崇道尚義,互信互助,服務社會,效忠國家」為宗旨,但實際上暗的卻是幫會組織。杜月笙更借此廣收門徒,使自己的勢力擴大。
 盧溝橋事變時(1937),上海人民大力投入戰場,杜月笙也參加了上海各界抗敵後援會,更兼任主席團成員及籌募委員會主任。他積極參與勞軍活動,籌集大量物資,送到抗敵後援會。並弄到一些軍中急需的通訊器材、裝甲保險車送給抗日將領。使他的影響力更為深遠。

杜月笙墓20060806  

拆除後的階梯,留有「杜墓界 」界碑,從樓梯進入,即可看到。

  194112月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杜月笙遷居重慶,並在此建立恆社總社,向後方發展勢力。他也組織中華貿易信托公司等,與淪陷區交換物資,借此中飽私囊、壯大自己。抗日戰爭勝利以後,杜月笙在19459月初再度返回上海,除了藉此重整旗鼓外,更重新建立自己的影響力。而這時,各租界陸續被收回,國民黨勢力已經可以公開活動,這時,杜月笙所帶領的幫會,在國民黨中,作用不再像以前那樣重要。隔年12月,上海參議會選舉議長,杜月笙雖然以最高票當選議長,但因國民黨不再像以往那樣支持,使得杜月笙「知難而退」,在當選後立即辭職。

杜月笙墓20060806-2  

被拆除的牌樓直接重新貼在墳墓壁上,使得原本墳瑩整體氣勢相對 減弱。

 在國民黨抗戰勝利以後,財政問題異常嚴重, 1948年,蔣介石為了挽救嚴重的財政危機,派他的兒子蔣經國到上海,實行財政改革,蔣經國發行金圓券,要求民間將所持外幣及金銀一律兌換成金圓券。然而,杜月笙的兒子杜維屏卻沒有完全依照蔣經國的規定照辦,被蔣經國逮捕,並被判了六個月徒刑。而原本自認為在上海相當有影響力的杜月笙,突然明白自己在上海「大勢已去」。194951日,杜月笙攜家遷居香港,並在1951816日在香港病逝。而在汐止的墳瑩墓碑上,則記載1953628日杜月笙葬於汐止大尖山現址。

杜月笙墓20060806-1  

杜母姚太夫人在杜月笙墳瑩下方,墓碑記載1984年所建。

 杜月笙墳墓前,則有杜母姚太夫人谷香在1984114日亦葬於此。杜月笙墳墓有蔣中正所題的「義節聿昭」四字,同時,張群亦作「譽聞永彰」。其中,蔣中正所題的「義節聿昭」原本是以牌樓方式,矗立於杜月笙墳墓前(如所附照片),後來因為秀峰國小建校,牌樓被拆除,並將此四字,直接貼黏於墳墓壁上。

 而據老一輩汐止人所述,在汐止的這座杜月笙墳墓,並非杜月笙真正「葬身」之處,而是其「衣冠塚」,據民間所說,杜月笙在台灣曾經有「紅粉知己」,在杜月笙去世以後,為了悼念這位過去叱吒風雲的「上海皇帝」,紅粉知己乃將其衣冠葬於此,因此才有汐止這座舉世無雙的墳瑩。至於其真實性何如,則還有待歷史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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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鄭維棕

近年來,英國工業設計師Jonathan Ive設計的iPod,捲起狂風,短短幾年,竟然創造出超過千億美金的產值,一個創意十足的設計,帶動的創意產值,令人瞠目結舌。

然而,一個文化創意的產品,並不是一般倉促成軍的隊伍所完成的作品,也不是「業餘者」或「純粹文化人」的創作,而是一個專業的「設計師」和埋藏深邃的文化燻染,再透過敏銳對普遍大眾的消費習慣之觀察,並對當下「大眾文化」之深入體會,透過一連串驚奇設計所組成的創意性所衍生設計出之傑出商品。一個傑出的創意,再加上專業的設計,讓iPod成為一個風靡全球的商品,衍生的商業利基超乎人的想像。

異形防風傘  
自由時報報導汐止文化網及國巨洋傘的故事

「創意」需要奠基於「知識」、「經驗」與「技術」,更需要有一群創意的伙伴和敢投資且眼光如鷹的投資者。特別是文化產業的創意,如何把抽象的文化,轉化成為具象的生活,並且成為一種文創產品,融入人的生活,這中間有一段深淵之斷裂。

事實上,一個文化創意之學習過程,是可以為個人、企業、社區與社會,累積龐大的資本,這個資本包括包括「知識資本」、「互信的社會資本」和「建構成功學習環境的社會文化資本」,這些資本累積到一定的程度時,就會像火山爆發一樣,瞬間帶來不可限量的影響,iPod和iphone就是明顯的例子。這個創意不僅改變了人的生活,甚至連走路的樣子(低頭族),也被深深的浸染。透過文化創意之實踐,不僅可以累積個人與企業的產業資本,更是一種長期累積城市資本的最佳手段。

長期從事地方文化工作,在寡少的資源下,如何透過一種有效的資源引道,和文化機轉的活度,找出文化浸染生活的捷徑和通道,讓文化成為人們生活不可或缺的質素,我發覺最有效的的方法,就是將「文化推廣之路」,改成「植入文創質素之路」!也就是說,當「文化推廣」不斷的叫人花錢、花資源、花體力,甚至花資產時,所有的論述,都讓有心人不斷的退縮。不僅個人囿於財力精力越來越不敢投入文化推廣,更讓文化推廣成為菁英享受文化。甚至有時更直接的講,文化推廣成為文化藝術行銷公司的賺錢法寶,對地方文化根本一點幫助都沒有,是另一種化妝的的賺錢術。從過去一場國慶表演要花二億元,一場活動幾千萬,除了拿納稅人的錢當冤大頭外,對地方到底有什麼幫助?為什麼在地人需要跟主辦單位豁稀泥和起舞。

sense透明  

享譽國際的國巨洋傘的異形防風傘(荷蘭設計師Senz設計)

屈指一算,任何一個會計算的企業家,都不會做上面這樣荒唐的事情。在地人在資源這樣匱乏的環境下,對於所有會花錢的文化工作,更是斤斤計較。斤斤計較沒有什麼不好,這樣,會讓真正想從事文化推廣的人,日思夜想在寡有的資源下,文化的引道在哪裡?文化機轉的機會在何處?地方文化者的活路又在哪裡?

從事文化工作二十多年,很幸運碰到很多很棒很有格局的企業家,也碰到很多具備理想創意的人才,更經歷了各種風風浪浪,生命的困頓和難走的迍邅。這些經驗讓我深深體會,為文化創造平台,讓文化找到出口,更讓文化成為可以「創造產值」的文創商品,是從事地方文化一條不歸路。如果不從這個難度下功夫,所有文化的推廣,都如短暫的秋風,即使萬紫千紅,也在短時間就被冷冽的寒風吹的東倒西歪。即使不經歷秋風,短暫虛假的熱鬧和興盛,也會在資源耗盡後,經歷內耗和人性的爭鬥,不戰自垮!從台灣頭到台灣尾,二十多年來,我看到不盡其數的案例,歷歷在目!

也因為這樣,二十多年來,我在地方從事文化工作,不會想在這個推廣上發財,如果看不透這個準則,十多年前,我會像多數汐止在地文化人一樣,早就收攤不幹了。只有笨蛋才會在沒有利益的事情上(甚至還要自掏腰包),不斷的作對自己沒有利益的事情。

然而,我知道,要讓文化如活水,一定要讓人有持續性的收入,讓文化可以創造產值,也就是讓文化可以走向文創之路,並讓文創植入到在地人的生活中。在這樣的理念下,我因而建構網路平台,用平台衍生的周遭資源,再用平台去滾盪資源,如此,我養活了自己,也養活了家人,更重要的是我的文化理想也沒有被淹沒,在地方教育、文化、人才及各種文化和公共議題中,永遠有我的影響和發聲的位置。

我的意思不是說我的平台很厲害,我很有賺錢的能力。我是說明,當文化開始走向具有文創質素之路時,讓文化可以變成文創的商品,即使像這樣一個虛擬平台的「產品」,竟然可以創造產值,竟然讓人也可以擁有一條活路,讓文化的推廣也可以一直走下去。那麼,如果是一群人,群策群力,再加上擁有企業資本,更有格局的眼光,誰說搞文化一定是虧錢的事業?那是因為用很落伍的文化觀念在搞文化,不知推展文化的精髓所在。

嚴格講,我比很多人還不精明,資源更為匱乏,我甚至比多數人還沒有堅持的條件。我是學哲學的,常被別人笑說我們是在黑暗的房子中,抓一隻黑色的貓!會想但不切實際啦!但不要忘了,「方向比努力重要」,沒有思想的深度和厚度做支撐,再多的技術和努力,都沒有用。

一支傘創造一個偉大的故事和文創力量--國巨異形防風傘

當馬雲的掏寶網什麼都可以賣,而且賣到成為中國的首富時,做地方文化工作的人,卻不知道善加利用網路平台,再利用這個強勢的平台,想辦法讓文化透過這個通道,讓文化有機會機轉成為文創的質素,再深度的植入到地方人的心底中,文化怎麼有機會走向文創之路?而這樣的想法,就是我當初建構地方文化資訊平台的想法!經過十多年的辯證和風雨,不斷出土的成功案例都證明我的看法是對的,而且越來越極端的證明這個方向與風潮,只會越來越明顯,而且更加的膨脹!(作者為東海大學哲學博士生,地方文化工作者,亦是文創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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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鄭維棕

 蘇大少為汐止中正老街上的蘇大老蘇松茂的長子蘇爾民,蘇大老做過清代營官(相當於現今之警察分局分局長),曾參與1884年的中法戰爭,大敗法國海軍中將孤拔有軍功,故興建官式大厝。蘇大老死後蘇大少經營煤礦致富,遂從中正路老厝分火出來,於今火車站後闢建大厝,大厝為三廳式,即轎廳、大廳及花廳,廳外有拱門,外壁雕刻精美,樓上樓下非常寬敞,原屬汐止重要的史蹟建築,經常有電影電視劇來此地拍攝。

 

 蘇大老中正路的老宅(本照片為翻拍,因時代久遠,出處不知)

 汐止淹水前因受到房地產相當興盛的影響,曾任汐止市長的黃建清胞兄黃財源所經營的金記建設公司將其拆掉改建大樓,即為現在的「東方鴻社區」,改建前曾辦了一次風風光光的台灣民謠音樂演唱會,並稱將拆除的文物另闢地保存,在當時給汐止的藝文界留下美麗的憧憬。然而拆除至今匆匆已過十數年,拆除下來的山牆仍橫躺在後車站的工地裡,任其荒廢。
 蘇家原籍泉州府安西縣人,乾隆年間蘇旺忠渡海來台,由台灣北部滬尾上岸,後來遷到七堵,以製作豆乾、豆腐為生。之後開了雜貨店,一直到第三代時才遷到水返腳。到了第四代蘇樹森(道光三年,1827-1903),因經營茶行而致富。清光緒十一年,中法戰爭時率領義軍三百人將法軍擊退至貢寮,戰後受朝廷封為「四品軍功」舉都司銜,後任鄉賓,其遺留之官服現收藏於省立博物館。

蘇厝優美的庭園,過去常有電視來拍電視劇。(1992年,鄭維棕/攝影)


 也因為如此,蘇厝(原汐止中正路153號,現為翰林榕園華廈),興建為伍落官房,五落包括正身、護龍、雙葉、五重門。而正身的屋頂為馬背和八尺的燕尾,堵面上緣有七彩磁片的剪黏彩塑,堵強還使用尺二的唐山紅磚。而門楣上方則有華麗的藻飾。也因為身居清代官職,蘇樹森將大厝可以加上八尺高的燕尾翹脊,正面還可以七開間大厝,正面門廳兩次間開琉璃花磚圓窗,成為汐止地方的大戶人家。
到了蘇大老蘇松茂時代,因為工商更為發達,水返腳的茶葉更為廣大的種植,而沿著基隆河的河運也迅速發展,汐止很多山坡地開始大量種植茶園,最有名的就是鹿窟事件發生前的十三分,茶葉幾乎成為汐止在地最重要的產業之一。蘇大老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蘇大老原有一對子女,因幼年不幸夭折,遂領養一子立為大房子嗣,繼承香火,即汐止人一般所稱的「蘇大少」蘇爾民。
 據稱蘇大少原名蘇廟,後改名為爾民。1921年,蘇大老過世,想年八十歲。汐止地方文史工作者翁燦燿說道:「喪事非常轟動,出殯行列有衙役隊前導,銘旌旗幾千支,二丈外高紅面的開路神(內有一付豬肉臟),靈厝兩樓三進,前庭左右西洋樓,墓場滿山白(整個山頂站滿了祭吊的人,每人一到即發給一白布繫結),祭豬羊,官禮拜后土(乘轎的舉人,貢生祭拜)....」場面相當浩大。
 蘇大老喪事後,蘇家即進行分火,蘇大少即於汐止後火車站另建新厝,並放棄大老之產業,並開始他傳奇的發達之路。

史蹟巡禮時在蘇厝內留影。(1994年)


  根據《台灣工商名人錄》一書的記載,蘇爾民在「石碇堡水返腳街三百四番地」,擁有石炭礦區三萬一千三百四十六坪,蘇大少並沒有依靠蘇大老的庇蔭,他抓住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各國需煤量大增,積極開採自己的礦區。日據時代,依據「台灣礦業規則」明訂必須要為日本國籍臣民方可採礦,而當時申請核可的五個煤礦,其中之一的「小島煤礦」就在汐止附近。
 明治三十一年(1898年)以後,日本才開放具有台灣人身份的國民,才得以採礦,但一直到大正年間,還是因為採礦的成本高、風險大,敢鉅額投資的人還是不多,除了蘇大少少量機械設備協助生產外,大部分的礦坑幾乎皆不見有機械化採礦紀錄。大正至昭和年間,是汐止地區煤礦業發展的高峰期,即使如此,煤炭售價起伏不定,在日本大資本公司的侵襲下,台灣煤礦的經營越來越困難。
 而蘇大少的古厝,也在這樣的背景下,從1895年開始建造,到1912年完工,整個房子的建築樣式,承繼了明治型的中式洋樓。大厝落成時,一度曾被地理師預言發達二十年。
 然而,在汐止現代潮流的侵襲下,古厝也拆除了,蘇大老與蘇大少也如曇花一現,早就淹沒在汐止人的記憶中了.....

在《台灣工商名人錄》一書中,記載著蘇爾民的礦場資料。

 

資料參考:

一:翁燦燿著〈古厝之美 — 蘇厝〉,《汐農月刊》(1985年6月1日)
二:曾品滄著《汐止的產業變遷與紳商家族之發展(1754-1945)》,國立台灣大學歷史學系研究所碩士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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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鄭維棕

■ 楔子

 連橫在《台灣通史》一書中的疆域志裏,論述到「淡水縣」的設置時說到:「淡水據北台之樞,荷蘭以前未之聞,歸清以後,始隸諸羅,嗣屬彰化。雍正九年,設淡水同知,治所塹,丸大甲以北皆歸之。…縣之疆域,南至土牛溝,與新竹縣界,北以三貂溪為限,與宜蘭鄰;東負深山,野番伏處,社隘防之。…其水自雞籠山而來,歷八堵、五堵、經圓山、關渡,而入於海。旁流之脈,交銜於艋舺,大稻埕之間,航運之利,實興商業,而灌田尤廣,故產穀多。

 汐止舊名「水返腳」,早期曾隸屬淡水縣,基隆河流貫其中,兩岸田野阡陌,四周有青翠蓊鬱的秀峰山、姜仔寮山、五指山等。光緒十三年(1887年)劉銘傳興建的台灣第一條鐵路基隆至台北,貫穿獅球嶺隧道後,便馬上到達水返腳車站了。因為基隆河航運的便利和鐵道運輸的發展。清季和日據時代的水返腳,不但有興盛的農業,工商與貿易的往返,也是絡繹不絕。

 光緒二十年(1894年),水返腳隸屬於基隆廳石碇堡轄區,日據初期,它又屬於台北縣水返腳辦務署石碇堡,一直到大正九年(民國九年),才改為台北州七星郡汐止街管轄,後來,又經過幾次的變遷,才改為現在的台北縣汐止市。

 在這一連串的歷史變動中,因著交通的便利和它四周豐富的煤礦,水返腳興起了不少的大家族,而這些大家族也都有不同的崛起的故事,這些故事或曲折、或平凡、或戲劇,這些不同的故事和水返腳的命運,交揉成為一幅生動的歷史圖像,深深深的埋印在水返腳人民的心裏面。

 在這些不同的故事中,最曲折和戲劇的要算是周家花園的興衰,她像流星一樣,在日據時期輾轉艱難的環境中,偶然間快速劃過天空,在天空中帶來瞬間的閃亮和光輝。但也隨著時代巨輪的轉動,瞬即消逝與解體。她的興衰,也正說明水返腳與台灣歷史的演變,如同這個家族一般,在朝代的更易變化中,虛浮的飄浪所引起的愛憎離合...............由虛無到建立,由建立到解離的漂游過程。

周家曾與霧峰林家、板橋林家被稱為台灣三大家族。(周朗燉提供 / 鄭維棕翻攝)

■ 平溪白石腳與水返腳茄苳樹下

 「周家花園」的主人是周再思。

 他的先祖來自大陸的清溪,渡海來台以後,便先落腳於台北大加蚋堡,傳至曾孫嘉慎、嘉恪、嘉恬以及嘉側的子孫後,嘉恪攜子士仄、士傳、玉明,於道光 二十九年(1849年),開始移居平溪,並在這個荒漠蒼野的森林地帶,開墾土地,種植農作維生。從渡台始祖到祖父士仄,五代皆以務農為主,至再思父親淡生,累積幾年的辛勤耕作成果和墾荒經驗,經濟漸趨好轉,便開始在白腳村兼營雜貨,使周家的家業漸漸有了基礎和穩固。

 西元一八七九年,農曆為十月十八日戊時,周再思於平溪白石腳【現為白石村】,父親淡生,母親鄭氏定娘,兩個弟弟錦樹與錦和。九歲時,再思失怙,不久,經營雜貨的家裏又遭祝融肆虐,使得再思和兩個幼弟,從山城白石腳翻山越嶺,到當時交通便利,工商鼎盛的水返腳,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異鄉漂流客居,隨便於水返腳火車站的茄苳樹下,搭築簡陋的木寮居住,順便擺點雜貨供應火車站來往旅客的需求。

 除了擺點雜貨外,鄭氏還得每日凌晨攜次子錦樹到火車站旁茄苳溪畔為人洗衣,再思則背負著幼弟錦和為人到溪邊清洗糞桶,打掃環境,白天還得要在車站幫忙母親鄭氏照顧雜貨工作,生活極其低賤辛苦。 至十一歲時,再思為中藥店小後,十七歲為築路工程的工役,十九歲時,經人的介紹認識石底煤礦望族潘炳燭先生,並且進入潘炳燭所經營的金礦株式會社礦場事務所作工友,開始再思煤礦的奇蹟發展。

周家從繁華到凋零,映照了台灣歷史滄桑的過往種種紀錄,也道盡了台灣人在歷史遞擅中,無法自己作主帶來的種種悲情與無奈。( 鄭維棕攝 / 1992年)

潘炳燭為平溪著名的望族,以開採金礦和煤礦著名。日本領台後,在北部基隆、瑞芳、平溪、水返腳大量的開挖金礦和煤礦,使得這些地方因為金礦開採而盛極一時,也造就北部煤礦大王顏雲黏液族的興起。潘氏於平溪發現許多煤田落頭,並取得該地的經營權,明治四十一年(1908年),他將該區的採煤權與日本藤田組,藤田組派人試掘後,發現平溪的煤質良好,且蘊藏豐富,但因該地在群山峻嶺中,除了潺潺涓細的基隆河川流山谷外,陸路交通非常的不便,再加上人煙稀少,勞務余運輸技術均無法獲得妥善的解決,開發的進度乃告中挫。直到大正七年(1918年),經過潘氏不斷的努力奔波,藤田組乃敦請顏雲年出面,大力開採石底、菁桐等地的煤礦,並形成「台北煤礦」的新礦場,而顏雲年更花了二百三十萬日圓興建了台灣著名的運爌專用鐵道-----平溪鐵路。這條鐵道,不但讓平溪的人口大增,顏雲年經營的台陽煤礦,更是布滿鐵道兩旁的山崖與山谷。

 因此,潘氏所經營的煤礦,在當時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過,在眾多日本企業和株式會社中,他的金煤礦是屬於日本企業的鈴木組系統,是鈴木的日本爌場之台灣分社。再思進入潘氏爌場時才十九歲,對於礦場事物非常的陌生,因此,只能在礦場當工友。石礦廠每月的營利高達壹萬伍仟餘圓【當時台北萬華或大道埕一帶,最豪華之三層樓房屋連土地,每棟大約直兩參佰餘圓】。這在當時的營收裏面,算是相當的龐大。

 再思進入礦場以後,礦場的金礦開始大量減少,最後竟然毫無所利。日本鈴木組件礦場毫無收益,再三派員來台調查,但總是找不出減產的原因。經過半年多,適逢農曆過年,潘氏指令再思看守礦場,春節正月初,再思乃以炸藥尋找礦脈,結果竟然炸到一塊大金包,約有兩百餘噸重。再思立即把這個意外的驚喜稟報潘氏,並把他提升為現場坑門領班,讓再思實地參與各種礦場事務。第二年,又升再思為總領班,轄管大小坑門為數可觀的工人【潘氏的礦場,共有六十坑門;大坑門有兩三佰人,小坑門員工五、六拾人】。

 原本瀕臨關閉的爌場,因為再思的尋著新爌脈,使得礦場再度的活躍和忙碌起來了。

周厝在水返腳也是地方重要的家族歷史紀錄。( 鄭維棕攝 / 1992年)

■ 斯園的起造

 發覺大金礦之事,由潘氏將詳細經過呈報給上及的日本鈴木組,鈴木組負責人鈴木夫人特別予以召見,以獎賞再思的誠實和對鈴木組的卓越貢獻。夫人並特別賜予再思貳拾陸萬日圓。返台後,再思就以這貳拾陸萬元做為資金,在茄苳溪畔覓得一塊土地,興建大厝,並取名為「斯園」,以喻「飲水思源」之意。同時,他更專致於礦務的經營,所採的金礦煤礦,更大量的外銷香港及東南亞各地。

 「斯園」的起造,讓周家脫離茄苳樹下的木寮時代,也開啟周家在水返腳神秘和輝煌騰達的根基,這樣掘起的背景,也使得周家在水返腳成為一個特殊的家族。

周厝發源於平溪菁桐火車站附近的白石村,為了紀念這一段歷史,周家在該地立起了「武功周氏追遠紀念碑」。( 周朗燉攝 / 1992年)

「斯園」的面積,共約一千八佰坪,大厝的面積四佰坪,花園的部分則為一千四佰坪。沿著建順茶行、茄苳溪畔、忠孝東路【約1970年左右開通】及茄苳路,構成一個宏為的建築景觀。大厝壯麗,石磚鮮紅,雕琢細緻,為一典型的巴洛克式勻稱建築,大厝及花園的設計,均由法國聘請著名的建築時建造完成。斯園起造時,再思二十歲【明治三十二年,西年1899年】,完成時,再思三十歲(1909年),共歷時十年。材料皆取自大陸或國外的上等建材,經歷十年修造,大厝的外表結構及大步才告完成。花園部分則在大厝建造完工後,在經過十年的設計建造,才陸續完成。園內花木扶疏,各種茗花異草,應有盡有,皆為一時之選,著名的八角亭,建材亦取自大陸及國外,蒼翠的老榕,古盎的庭園,這個占地一千八佰坪的斯園,就在再思的苦心經營下,費時二十多年的時間,才陸續成為頗具規模的水返腳地方建築代表。這座大厝的完成,除了代表日據時代的建築文化風格外,更說明當時水返腳繁榮的工商及豐富的人文景觀。

 斯園完成後,成為水返腳顯著的標誌和特色,也成為聚集文人達觀顯要停駐之處。當時台灣的詩會即設於此。代表統治階層的台灣總督府之總督,亦曾蒞臨探訪。據老一倍的敘述,當總督到達水返腳火車站時,由火車站到茄苳路的斯園馬路上,早正鋪滿大紅的地毯,待總督下了專用火車時,便坐上備妥的專用馬車,由侍衛護導,浩浩蕩蕩的直趨斯園。這樣的場面,是原本繁忙的水返腳地方盛事。

 園內茗花的栽培,及負盛名。園子裏有一盆世界僅有三盆的黑蘭花,奇花梗與花朵皆為黑色,為當時大陸名人所贈。花園中有四百多種的中外菊花,大著宛若大碗公,非常奇特,是一般名士與聞人喜歡參觀之處。這些中外菊花,更在全島的茗花比賽中,常得首魁,使得周家花園,與板橋的林家花園及霧峰的林家齊名,遠近皆知。

 正因斯園的奇特與聲名遠播,地方和一般的名士顯貴皆以「周家花園」來稱呼斯園。而再思的礦務經營也日益興盛,原來提拔再思對 他有之遇之恩的潘氏,隨後也在周家花園對面蓋了一棟大厝,與周家花園遙遙相對。

陽明海運要拆除周家花園,2005年先將圍牆拆除,委託民間蓋起了停車場,迅雷不及掩耳,讓地方相當錯愕。(鄭維棕攝 / 2005年)

■ 斯園滄桑史

 斯園的起造,是水返腳的一大奇蹟。但是,這個家族在朝代的更迭中,並沒有像板橋的林家和霧峰的林獻堂那般的受到注目。它的衰落,除了跟家族內糾葛纏連的複雜情感有關外,朝代變幻和環境搖擺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再思發達以後,對與母親鄭氏依舊事親至孝,百般甚從。大房陳氏尾,因不受鄭氏的歡愛,鄭氏乃囑咐再思與陳氏離異再娶,再思不敢違拗,只得依母親之意,休了陳氏,陳氏離開斯園後,另找了對象再嫁。她為再思生了兩個孩子,長子周碩傾【碩傾為植親之台灣話誤譯,因其音類似,光復時戶口登記因語言問題被誤譯成碩傾】,老二則為女的,名叫周綢。再思與大房陳氏離異時,碩傾僅五歲,龐大的周家產業及家裏正需要一個賢慧的女子,來幫忙照顧和管理,因此,鄭氏與親友都極力勸再思再娶。適巧,周家原先構建於斯園旁的單層店面【茄苳路二十二號】,正租給一闕姓人家開雜貨店,店裏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兒,因近水樓台,常有機會與周家往來,浸淫日久,深得周家的歡喜,在各種機緣遇合下,逐嫁入周家,成為周家的新女主人。

 這個新女主人名叫闕娥,踏入周家以後,替再思生了幾個兒女【周植全、周植沂等】。大厝內本來住著再思及其兄弟錦樹、錦和、然而不數年,因為種種因素,兄弟續搬離大厝,只剩再思留守斯園內。老二錦樹於斯園對面另建大厝【茄苳路一百號】,並經營礦務,為新益興炭礦株式會社及台灣煉鐵的前身;老三錦和則遷移至現今大同路旁的汐止天主教堂之地址,其後,錦和更將此大厝和花園廉售給天主教堂的斐德宣神父,由斐德宣神父細心照顧,並改成天主教堂,他更遷居到基隆河對岸的叭連深山隱居起來,從此不理世事了。

 斯園自錦樹僅和路續搬出後,各種的紛擾更層出不窮,再思與二房卻是也越來越疏離,最後不得以只好與闕氏分居。家族間相互的猜忌與日俱增,一個龐大的家產受到家族間的猜疑而岌岌可危。精神困頓的再思後來又與家住松山,父母經營銀樓的謝氏玉花結合,在家族疏離的苦悶間找到依靠和安慰。

 為了將 一生的事業與產業找到妥善的處理,再思將所有財產登記為株式會社泉源商行,為免除日後財產的爭奪,全部的子孫均列名登記為股東,每個人皆持有股份。民國三十八年夏末,整個水返腳正經歷二二八後肅殺景象的澎湃,這一年,再思亦突然臥病不起,為了清理財產在死後能順利轉移和分配,便邀請數名近親及結拜知交共同商討身後事,大家共同約定於一個星期天在大厝內集會討論,商討遺囑之事。然而,天不從人願,商討當日,因為颱風來臨,風雨交加,只好順延一星期。到約定當日,再思卻不幸凌晨辭世。從此,斯園的紛擾日甚一日了。

 再思辭世前,將所有泉源商行的財產保險櫃鑰匙,交與知交好友汐止濟仁醫院創辦人李朝芳先生保管【李氏曾任汐止街長】,再思辭世當天,闕氏便向李索取,李不得已只好將鑰匙交出,闕氏當日即將保險櫃打開,將泉源商行所有財產改為名下,並將許多產業廉價出售。

 大厝內只剩下碩傾一家人,經過這一番的浩劫,斯園的風光早已消失殆盡,而房子原有的所有權也被割截的四分五裂。有一天,非常意外的,幾輛大卡車載著一群外省人和滿車的傢俱,衝入斯園內,要碩傾一家人立即搬離。原來這群外省人是招商局人員(即日後的陽明海運,屬國民黨政府時代的交通部所管轄),他們透過管道從闕氏手中租得整棟大樓,租金十七萬元,租期十年。碩傾見此情景,不願爭奪原有大厝的股權,帶著一家大小離開斯園,暫居於對面錦樹的大厝內。從此,周家花園變成國府招商局的員工宿舍,原來古典幽雅的大厝,因著陽明海運這個外力的入侵,厝內的景物和外表景觀,被侵蝕壞的非常嚴重。甚至到了2009年1月7日,馬英九一當選總統後,撤換了陽明海運舊董座而由新任董事長盧峰海走馬上任,竟然在地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將汐止這座擁有深重歷史意義的古蹟,用怪手無情的摧毀。

 大厝被侵佔後,因為泉源商行所登記的產業,皆為定期繳納,被法院強迫查封拍賣;大厝部分,因為被招商局租用的有力關係,由國府承購下來,現改為陽明海運所有。至於花園部分,則由隔壁的建順茶行先行代墊稅金,待斯園後代有力支付時,再行歸還。然而,時過境遷,物換星移,原來的主人皆已作古,花園一千多坪的土地已轉售霖業建設,成為今日「漢諾瓦郡」的高樓大廈。

馬英九政府不珍惜台灣文化,從他任用的官員粗魯拆除周家花園的過程,就可以看到他如何敵視台灣在地文化,口中講的與實際行動,實在令人心寒。( 鄭維棕攝 / 1992年)

■ 池袋的泡芙

 周家花園的大厝,到現在已歷時1百多年的歷史了,從它斑剝的外牆和古意盎然的老榕,依舊可以看出它昔日的繁華和富麗。

 他的興衰,共歷經三個朝代,清代的平溪拓墾和水返腳飄零,日據時代的奠基和開展,再到國府時代的糾纏和失落,從貧苦到繁華,再從繁華到飄浪。他不但是水返腳精彩的建築人文典範,更是一部血淚交織的台灣文化歷史圖像。

 只可惜這樣精彩的水返腳故事,大部分的年輕人並不知道,因為,他們所居住的水返腳歷史,似乎對他們來講是如此的遙遠。甚至,遙不可及!

 即使今日周家花園已經衰微,然而翻過水返腳的山頭,到山的另一邊,一位我們尊稱為周老師的周家後代,也曾經多年守候在再思起源的白石村。他是碩傾的么兒,生於昭和十七年(1942年),海洋學院航海系快畢業時,即因熱愛吉他演奏而帶著吉他流浪,因為身世的傳奇和家世的波濤洶湧,曾經穿著破落,行徑放羈,被許多人當作瘋子看待。

 如今,周老師獨自搭個小木寮居住。他喜歡彈「小白花」、「池袋的泡芙」,他的琴聲淒美而深沈。而「池袋的泡芙」尤其動人,因為這首曲子是周老師自己的創作,是在偶然的機會到日本時,看到母親喜歡吃的泡芙,而自己走在日本街頭竟然無力購買,胸臆間湧然沸騰的浪潮,使他寫下「池袋的泡芙」這首曲子回味著家族過往的浮沈興衰。

 在白石村的山腰間,周老師悠揚的吉他聲迴旋在山谷裡。涓潺的基隆和水流,曲曲折折的流過山澗,經過瑞芳、八堵、在流經水返腳,緩緩入海。漆黑散漫的台陽煤礦,凌亂散置的煤礦餘炭坑,似乎都訴說著好久好久以前所發生的種種故事。

 從白石村到水返腳,對一般人來說,或許只是幾個小時的記憶,但對周家花園來說,這個記憶已經接近一個世紀了,而且還在延續著-----

 而「池袋的泡芙」依舊會在白石村迴響著。---------------

 (這篇文章1993年完成時,周老師尚建在,2004年2月15日周老師在基隆暖暖家中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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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海運拆除汐止百年古蹟「周家花園」

 

》文 / 鄭維棕

 汐止著名的古蹟「周家花園」,今日(2009年1月7日)竟然在古蹟所有權人陽明海運一聲令下,讓怪手無情的拆毀,令汐止人與珍惜台灣文化古蹟資產的人相當痛心。

 陽明海運的主要股東是「中華民國行政院的交通部」,陽明海運在其官方網站中說其對於社會公義的推展是「陽明公司除致力於維持企業之永續經營外,推廣人文、教育理念,參與公益活動善盡企業社會責任亦是陽明公司努力不懈之目標。在推廣人文、教育理念方面,一方面利用陽明公司本身之海運、物流服務,為國內民眾帶來難得一見之展覽,如內蒙古恐龍大展、日本和服大展、自日本運回台糖古董級火車頭等;並對於國內各項人文藝術活動熱心贊助,如贊助客家文化藝術節、 台北燈會、貨櫃藝術節、當代名家藝術作 品募款活動等.....」陽明海運熱心公益,推展文化,出錢出力,很大方的把國外「內蒙恐龍大展,日本和服大展」運回台灣,但是對於自己手中握有的台灣「百年古蹟」(這棟古蹟講白一點,還是在國民黨威權時代,從台灣老百姓手中奪過來的...相關資料看周家花園興衰史),陽明海運熱心公益沒錯,但是對於自己的文化古蹟卻是如此的糟蹋!

 根據媒體報導,去年十一月公布的財報(11月一日),陽明海運(2609)單季稅後淨利就賺進了二十二億元。這家由交通部經營的「民營化」公司,單季獲利就這樣可觀,但對於手下這間台灣文化資產的「百年古蹟」卻是如此嚴苛,可說幾十年來是「一毛不拔」。如今,在馬政府上台還不到一年,去年(8月)才撤換掉陽明海運董座,由新任董事長盧峰海走馬上任,「馬上」就立即做出這樣大動作。這位新董座就算要增加陽明海運的「業績」,也應該先瞭解手下這份「文化資產」在台灣與汐止歷史中的點點滴滴。這樣粗暴對待台灣珍貴的文化遺產,其他民眾還能相信愛台幾大建設?

 我們也期待掌管文化的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未來的文化部),不要只會搞些「精緻文化」,多到地方瞭解真正的文化資產究竟在哪裡?同時,也多瞭解哪些國營事業(即使民營化了),手中握有重要的文化資產,努力去斡旋、去找民代支持,要這些握著國家文化古蹟、握著台灣文化資產,過去幾十年來,用盡台灣人民血汗錢養大的所謂現在的「民營化事業」(現在景氣這樣差,每年的年終獎金還是好幾個月...),對於手下的文化資產,盡一點台灣社會公民的義務,照顧照顧這些垂垂老矣的珍寶,給後代留一點歷史的見證啊......

 當然,做一個文史工作者,十多年來對於陽明海運與國家機器,我們深深覺得無力,覺得氣餒,因為我們無法改變這些掌握國家資源與機器者對文化的態度。不過,我們相信,做一個文史工作者,就是做一個用筆寫歷史的見證人,我們寫下歷史的點滴,寫下歷史的汗顏。當陽明海運在自己的網站上歌功頌德自己如何「參與公益活動善盡企業社會責任是陽明公司努力不懈之目標」,別忘了他們拆掉一座汐止百年,甚至可以說是見證臺灣百年歷史的重大古蹟「周家花園」,當然,當陽明海運賺進了世界的錢,別忘了,他們卻賺不進台灣人對他們的尊敬。

如果您認同這樣的看法,請把這篇文章傳給更多珍愛台灣文化的盟友看,在天涯海角,我們一起來為台灣又失去一塊文化珍寶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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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海運拆除汐止「周家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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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鄭維棕 (鄭維棕文史工作室負責人)

1952年12月28日鹿窟村深夜大圍捕

  「廖文忠被打死的時候,整隻手都是爛扁的!」鹿窟事件受難當事人李石城說道。[1]


李石城談鹿窟事件影片

  1952年12月28日傍晚,一萬多名軍警從汐止、石碇、南港等地,悄悄摸黑上山,將汐止與石碇交界的鹿窟村全部封鎖。直到29日一早,在山上的村民,才剛踏出家門,有些人在路上就莫名其妙的被逮捕了,並且立即送到位於汐止與石碇交界當時還叫做「鹿窟禪寺」的「菜廟」(現改為光明寺)的臨時指揮所。被捕的村民分別被關在菜廟的幾個廂房,一間擠了五、六十人,只能勉強蹲坐。而負責審問抓人的就是當時的保密局軍官谷正文。

  「國民黨把鹿窟村的人抓起來以後,就集中到菜廟裡審問,其中,廖文忠被這些軍警用裝五十斤的茶袋裝起來,阿兵哥把他的雙手拉出布袋,放在地板的石頭上,其中一個人踩著他的手臂,另外一個人就用槍托轟擊他的手,就像椿米一樣,就這樣把他的整隻手都打到爛扁了。」廖文忠死後,他的家人撿骨,他的手掌沒有一塊好的,全部都是一塊一塊爛扁的骨頭。

01鹿窟光明寺
鹿窟事件發生時的菜廟,今天已經更名為光明寺。圖為李石城在光明寺大門前講解鹿窟事件原委。


  保密局動員了一萬多名軍警,在鹿窟亂抓人,一個晚上就抓了二三百人,「照監獄關犯人的規定,至少一個犯人應該要有一坪多的空間。但是保密局一個晚上抓了二三百人,全部集中到菜廟中,空間根本不夠。他們嚴刑烤問村裡的二三百人,犯人都被集中到菜廟裡。一個幾坪大的空間,就關著七十八個犯人,他們要所有犯人把雙手交叉放在頭後方,全部的人都蹲下來,一個挨著一個,不管男女都一樣,二十四小時都不動。被抓的鹿窟村民,蹲到腳都麻了,軍警就是不讓他們動。」李石城說道。

01鹿窟犯人審問
光明寺正殿正面左側為當時審問犯人的地方。


到了吃飯的時間,所有犯人被帶到菜廟的廟埕,犯人都不能喝水,他們只有給稀飯吃,菜就是這些軍警從山裡頭去跟村民偷挖來的菜頭(蘿蔔),竟然還騙所有犯人說這些都是他們去買來的。他們把菜頭做成菜脯簽,而且不加鹽。

  「這些菜脯簽都是用酸醋浸泡成的,讓所有人吃了以後,大家根本變成完全沒有力氣,連走路都沒有辦法。「這是為什麼?國民黨這些軍警,不讓村民喝水,又怕被抓來的村民跑掉,他們就將菜脯簽浸泡酸醋以後,給所有犯人吃,然後在菜廟中擺了兩個桶子,不管男女大小便都要大在這兩個桶子。結果大家吃了太多的酸醋,又不給犯人喝水,結果兩個桶子內都是滿滿的起泡,而且起泡的高度還比桶內的尿水高。這是因為大家體內的蛋白質都被酸醋溶出來了,身體的蛋白質不夠了,大家都沒有力氣,而且腳都酸的不得了。」李石城說道。

  國民黨把這些鹿窟村的村民都當成是共產黨,很怕他們跑掉了,因此,研究了這種用酸醋放在菜頭簽裡,讓村民吃稀飯配菜頭簽,又不准他們喝水,用這種手段讓村民完全沒有力氣,任他們宰割,連逃的力氣都沒了。而在這些被抓來的村民中,唯一跑掉的就是廖德成,他是利用一大早要去大便時,用身上穿的破棉襖放在以竹子做成比一個人還高一點的屏障上,在阿兵哥沒注意的時候溜走了。

01鹿窟谷正文住處  
此處為光明寺左側廂房,為當時的指揮官谷正文休憩之處。


鹿窟事件發生於民國41年(1952)的12月28日,至今年(2013年)已經滿六十一週年。鹿窟事件前,台灣正經歷慘烈的二二八事件,整個台灣的氛圍充滿的肅殺的氣氛。而國民黨因為被共產黨打敗,一路撤守台灣,蔣政權的統治基礎甚為薄弱,因此,對於共產黨的任何風聲都充滿著風聲鶴唳,也讓台灣的民眾,在這樣的肅殺氣氛中,動則得咎。風景秀麗的鹿窟,原本以產茶著名,卻因為被為數甚少的共產黨當作基地,讓鹿窟最後陷入水深火熱中,成為台灣有史以來最大的白色恐怖事件。

  事實上,鹿窟事件主要領導人僅有楊上級(即陳本江)、政委陳當和、書記呂赫若、指導委員陳春慶(大李石城五歲)、廖學禮(李石城稱其為蕭指導員)。這些人可能有些人曾經參加過二二八抗暴事件,在事件失敗後,集結到鹿窟。有些則是可能對於國民黨的極大失望,懷著理想主義開始對於共產主義的烏托邦想法(如呂赫若),這些人對國民黨失望,以鹿窟作基地,成立了「台灣人民武裝保衛隊」,對抗陳儀的暴政。

  國民黨在抗戰勝利以後,不久即爆發國、共內戰,雙方廝殺鏖戰了三年多,最後國民黨敗退台灣,而中共席捲大陸。當年共產黨之所以能夠戰勝國民黨,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中共潛伏於國府內部和國府統治區域的地下黨,發揮了相當大關鍵性的作用。共產黨在全國各地幾乎都有地下組織,在關鍵時刻這些地下組織,不是提供情報就是陣前起義,讓國民黨根本無法應付,最後敗退台灣。

  而台灣經過日本五十年的統治,相對於大陸遭到中共地下黨的滲透,反而是輕微的。這是因為在日治時期,雖然台灣也有共產黨組織,但日本在三0年代曾經實施台灣「全島大掃蕩」,台共的勢力幾乎全面瓦解。光復初期,中共中央決定在台灣成立中共「台灣省工作委員會」(即一般稱的「省工委會」),任命有「長征」經驗的台籍幹部蔡孝乾潛往台灣,組織中共台灣地方組織,而「省工委會」成立後,立即透過各種管道,全面滲透台灣各個階層。經歷國共內戰敗退來台的國民黨,人人「談共色變」,又經歷台灣島內大規模的二二八事件,國民黨在38年以後,開始在島內實施全力掃蕩中共地下黨組織的行動,幾乎不分青紅皂白的到處整肅異己,讓全島陷入人人自畏的「白色恐怖」時代。[2]

 01鹿窟巷    

這是現在光明寺的地址,石碇區碇南路二段鹿窟巷17號。


  「省工委會」的台籍幹部蔡孝乾為彰化花壇人,早在日治時期即加入共黨組織。民國17年曾任台共中央委員兼宣傳鼓動部長。民國21年進入中共江西蘇區,任「反帝總聯盟」主任,民國23年隨紅軍長征西竄,於24年抵達陜北蘇區,25年任「蘇維埃中央政府」內務部長,26年調任八路軍總政治部「敵軍工作部」部長。民國34 年9 月,蔡向中共華中局書記張鼎丞、組織部長曾山報到。經張、曾等協助,蔡隨即趕赴上海,洽調來台幹部。於此同時,中共華南局亦派出幹部陳澤民、林英傑、洪師樵和張志忠等,先行組成「省工委會」領導幹部,從各地奔赴上海與蔡會合。而後首批入台人員還先在上海受訓,學習有關國內外形勢、台灣島內局勢、游擊戰略戰術、地下工作紀律和注意事項、開闢台灣新區伕務等。學習結束後,在當年12 月下旬,「省工委會」才在上海正式成立,由蔡孝乾、陳澤民、洪師樵、張志忠和林英傑5 人為領導班子。蔡擔任書記,陳澤民為副書記兼組織部長,洪師樵任宣傳部長,張志忠任武裝部長,林英傑負責聯絡工作。

  民國35年4月,首批幹部由張志忠(化名楊春霖)帶領由滬至台,開始在台灣展開活動。張志忠來台後,迅即與舊台共份子謝雪紅、楊克煌、王萬得、林日高、廖瑞發、林樑材、簡卲等人取得聯繫,南北奔走,密建立基地。當時吸收地下黨員約70 多人,成立的基層黨組織有台北、台中兩個工委及台南、嘉義、高雄三個分部。舊台共重要幹部廖瑞發更是扮演重要角色,蔡孝乾並任命他為「省工委會」台北分部的書記,並責其成立中共外圍組織「新民主自治聯盟」。其後,蔡孝乾召開「省工委會」領導幹部會議,重新做任務分工,由陳澤民負責台南、高雄、屏東等地工作,洪師樵專責台中、南投地區,張志忠則領導海山、桃園、新竹等地,林英傑則負責聯絡工作,蔡孝乾則統籌全省工作。[3]

陳本江在鹿窟建立基地

  而根據當年國民黨官方文件所指出,蔡孝乾並且計畫成立「台灣人民武裝保衛隊」,並且指派陳本江等人到鹿窟上山勘察。陳本江等人透過關係和鹿窟村民建立交情,並陸續上山「建立基地」,而著名的台灣早期作家呂赫若也參與這次在鹿窟基地活動。

  統籌台灣省工委會的蔡孝乾所以會選擇鹿窟做為武裝基地,主要的原因是鹿窟村位於台北與基隆近郊,地形複雜,形勢險要,且向北可以經玉桂嶺、坪林,進入姑婆寮、倒吊嶺;向南可以通達新竹、苗栗山區,進可攻,退可守,且離基隆沿海非常近,西又可控制整個台北地區,共產黨建立台灣武裝基地的最佳地點。

  李石城在鹿窟事件入獄時才十七歲,在所有村民中相當年輕。「鹿窟事件中,被抓的村民幾乎都目不識丁,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共產黨,而真正在鹿窟村活動的共產黨沒有幾人。」李石城說道。

01鹿窟聖安宮   

右下邊這塊基地,就是當時村民在此練正步、柔道的地方,過去是李石城家租來的茶園。

 

 


鹿窟事件被抓的村民,幾乎不是在地的農民,就是做工和煤礦工人。將近六十年前,大多為礦工和農民的鹿窟村。村上住了約二百多戶人家,由於山上物質貧乏,因此,大多數人都是以務農為主。六十多年前的汐止、石碇,不僅山下的生活貧苦,山上的村民由於交通不便,更彷彿像是世外桃源。由於山上的居民的教育程度不高,就算這些共產黨員想要在這裡搞個武裝基地,純樸的村民即使被邀來參加訓練,也都是懵懵懂懂,根本搞不清楚什麼叫做共產主義,什麼叫做武裝基地,更別談什麼是意識型態了。

  「這些土匪兵要把我抓起來時,根本連問我到底怎樣都沒有,我母親五十歲生下我,我的父親則是六十二歲。我被抓的時候,我母親已經六十七歲了。那時物質生活條件不好,我母親的牙齒也都掉光了。這些土匪兵到我家來抓人的時候,問我說跑到哪裡去?我說我哪有跑到哪裡去,一個阿兵哥就用握槍的手直接從我的左臉頰打下去,我的嘴巴都是血,還掉了兩顆牙齒。我母親看到了,心疼就說你們怎麼打人?一個阿兵哥又不知怎樣的踹她,讓她摔到門前的階梯,滿臉是血,我母親滿臉是血還一面說,城仔,你要吃的飽,不要煩惱我啊!.....」李石城被抓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共產主義,而且當時年記只有十七歲,對於外面的世界根本完全不知道。

  至於另一位被抓的陳久雄,當時只有十三歲,他是一早要到學校的山路上,就莫名奇妙的被抓,不但被毒打一頓,還被管訓七年,到二十歲時才被放出。根據統計,汐止、石碇等地被捕的人約有四五百人,並被判以不等的刑期。按照張炎憲的統計,有三十五人被判死刑槍決,自首無罪和不起訴者十二人,其餘九十八人被判有期徒刑,其中連未成年的兒童也要坐牢,刑期合計865年,而鹿窟村受牽連的村民則有二百多人,形同滅村。

  「廖學禮(蕭指導員)、王忠賢、呂赫若到鹿窟來的時候,曾經住在我的表哥鄭連發在四分尾山的家裡,那時候我還很小,都要在附近的田裡牧牛種田,我的表哥因為和我是親戚,所以這三個人來住他家時,也不怕我知道。他們住的房子叫做虎尾寮,也就是用一根橫樑和兩根柱子做成,然後再用蘆葦鋪在橫樑上,做成簡單的像三角形的草寮,因為草寮很低,人要測著身,三間草寮都是我蓋的。他們沒有米、鹽的時候,就會要我到山下的街上去買,我從山下背著米、鹽上山的時候,要走二個半小時才能到。」真正的共產黨幹部事實上只有幾位,大部分都是鹿窟村的村民。「那時,他們在四分尾山的一塊李石城家租來的茶園(現為石汐路旁的聖安宮前的空地),有時就在傍晚時分,找村民七、八人或五、六人,在茶園練起踢正步、柔道,因為沒有槍,就隨意拿起竹子當作槍來練習。茶園旁的一棵樹上,到傍晚時分,還會掛起五星旗。」李石城說道。[4]

  然而,很有意思,這些村民並不是因為意識型態或真正參加共產黨而練習,乃是因為這些共產黨主要幹部和他們建立不錯的關係,並不是因為要成立武裝基地而搞這些活動。更有趣的是,帶領一萬多名軍警包圍鹿窟村的指揮官谷正文事後還跟李石城說道,所謂的五星旗根本是假的,因為他們連角都畫錯了,變成了「六星旗」,根本不是共產黨的五星旗,連這個旗幟都搞錯了。

01鹿窟虎尾寮  
最右側山坡地,即是廖學禮等曾經居住一段時間的地方,並在這裡掛起五星旗。


  而所謂武裝基地的包圍行動中,國民黨在鹿窟村濫抓無辜後,搜遍整個山區,竟然只搜出「駁殼槍一枝(配置兩發子彈,其中一發無法擊發。),土造手榴彈165枚,土造地雷7個,和炸藥2包、雷管一束、手銬一副。」,而依照判決書所稱,土造手榴彈和地雷,是一些當礦工的村民從礦場偷來的,與國民黨所稱的武裝基地差距甚遠。

  鹿窟事件以後,影響汐止甚為廣泛,不僅在政治上的影響,讓台灣民眾更是噤言,更重要的是原本汐止十三分的重要產業「茶」,受到嚴重波及。受到鹿窟事件影響,許多壯丁被抓被殺,受害與未受害的居民更如「驚弓之鳥」,大量逃離居住地,而更多的是被抓被殺,讓原本產茶著名的汐止、石碇一帶山區,成為荒原,讓汐止的茶葉自此一蹶不振,不僅扼殺汐止重要的特色產業,也讓茶葉向更後山流竄,造就今天坪林茶葉在台灣重要的地位。

  為了紀念這段歷史,在原來的菜廟與南港、汐止交界處,台北縣政府特別建了一座「鹿窟紀念碑」,碑文上寫著:「今日立碑,除追悼冤屈,緬懷往事,更要記取當時任意逮捕判刑,蹂躪人權的教訓,共同攜手為建設台灣為民主法治公平正義的社會而努力。」

呂赫若與廖學禮

  在鹿窟事件中,最受矚目的另一個人就是台灣早期作家呂赫若。呂赫若,本名呂石堆,1914年生,台中豐原潭子人。出身於地主階級,呂赫若在1934年由台中師範畢業,次年就以處女作〈牛車〉刊載於日本《文學評論》雜誌,受到台灣文壇廣泛的矚目。並且經由中國作家胡風翻譯成中文,與楊逵〈送報伕〉以及楊華的〈薄命〉,被選入《朝鮮台灣短篇集──山靈》,為日治時期首次被介紹到中國的台灣小說。

  呂赫若對聲樂也有專長,曾擔任過音樂教師,且有過一年多的舞台經驗。他主要的代表作品還有〈牛車〉、〈財子壽〉、〈合家平安〉、〈廟庭〉、〈月夜〉及〈清秋〉等,因此多才多藝的呂赫若有「台灣第一才子」的封號。對於呂赫若的研究,資料相當多,其中都是屬於其文學、藝術方面的專著或者是論文,但對於其在鹿窟事件中怎樣參與共產主義,則研究相當的稀少。目前我們這方面的資料,全來自李石城先生的口述資料。

  呂赫若到底是左翼作家或者共產主義者,目前沒有專研的著作。從呂赫若1930年發表的第一篇小說〈牛車〉中,一直到1947年最後一篇小說〈冬夜〉,我們可以很清楚看到一個脈絡,就是呂赫若沒有偏離過左翼作家的思考,他在書中專注揭露台灣封建社會意識的落後與愚昧正因為他具備這種強烈的批判意識,即使國民政府來台後,他依然維持高度的批判精神。[5]呂赫若因為這種理想性格,在台灣發生二二八事件以後,才會起來反抗暴政統治,而於1950至1959年,參與鹿窟事件而死難於石碇附近的鹿窟,享年僅三十八歲。

 01鹿窟呂赫若-1  01鹿窟呂赫若  

石碇鄉蚯蚓坑28號正對面的山坡竹林區,就是呂赫若被毒蛇咬死之處。該處也正位於石碇永定國小的對面山坡。
 根據李石城親身的經歷,呂赫若是在1959年5月23日晚上11點30分,在鹿窟的竹林上方被龜殼花毒蛇咬死。這個位置在現在的石碇區永定國小對面的山坡地。該位置為李石城姊夫蘇金英的住家附近。「5月24日我的姊姊告訴我,不要到她家竹林上方的水源地去,因為昨天晚上有一個人被毒蛇咬死,這個人就是呂赫若,當晚由我的姊夫蘇金英、王忠賢、陳春慶三個人親手在附近將呂赫若埋葬了。由於怕國民黨的特務搜山發現,三個人特別將埋葬呂赫若的地方,土堆都用平整了,讓人完全看不出這個地方有埋過人。」李石城說道。

  至於蕭指導員廖學禮,則是在石碇五坑附近的山區(現址在「光明幹118」電線桿對面山坡)被發現。這是因為鹿窟事件發生後,廖學禮等人也跟鹿窟村的民眾一樣,被軍警圍捕,廖學禮就跑到汐止東山這一帶,因為肚子餓,就在山上向山上人家偷飯菜,被人發現了,就向軍警舉報,廖學禮就從東山翻過四分尾山,跑到石碇的五分坑附近山區,在現在的「光明幹118」電線桿對面的山坡,被軍警包圍後,拿駁殼槍自盡。

  「廖學禮是左撇子,但也能用右手吃東西、寫字,但主要還是以左手為主。軍警包圍後,都說他被他們打死,但是根本不是這樣。廖學禮死後,軍警用椅子四個人把他抬著在汐止繞街宣示,說打死共匪了,最後把他抬到菜廟裡,叫所有菜廟中被抓的村民都要出來看。我當時年記小,也認識他,他人也是斯文有禮,我們許多村民也懷念他,我把蓋他頭部的遮布拿掉,看到他的頭是從左太陽穴進去,從右邊出來,裡面的腦隨都空了,谷正文還說我這個小鬼膽子怎麼這麼大!」國民黨軍警到處宣揚說是被他們打死,到處邀功,但是我從太陽穴的角度看,他是左撇子,這明明是用左手自殺造成的結果,根本不是這些特務說的是他們把廖學禮打死的。

 01鹿窟廖學禮  

 

國民黨大圍山,上級指導廖學禮跑到汐止東山躲藏,因為被舉報,又跑到石碇五坑附近的山區,在現在的「光明幹118」電線桿正對面山坡,舉槍自殺。
參考書目: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戒嚴時期台北地區政治案件口述歷史,一~四》(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9)。

⊙古正文口述、許俊榮等整理:《白色恐怖秘密檔案》(台北:獨家出版社,1995)。

⊙林書揚著:《從二二八到五○年代白色恐怖》(台北:時報文化出版事業公司,1992)。

⊙張炎憲、陳鳳華合著:《寒村的哭泣--鹿窟事件》(台北:台北縣立文化中心,2000)。

⊙張炎憲、陳鳳華合著:《鹿窟事件調查研究》(台北:台北縣立文化中心,1998)。

⊙臺灣省文獻委員會:《台灣地區戒嚴時期政治案件----50~70年代文獻專輯戒嚴時期台灣政治事件口述歷史》(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2001)。

⊙臺灣省文獻委員會:《台灣地區戒嚴時期政治案件----50~70年代文獻專輯戒嚴時期台灣政治事件事件檔案、出版資料,報紙人民索引上下》(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2001)。

⊙藍博洲著:《幌馬車之歌》(台北市:時報文化,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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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李石城口述,鄭維棕紀錄:新北市汐止區光明寺現場,2013年7月6日下午1點30分。

[2] 陳正茂著:〈記光復初期中共在台之地下組織:「台灣省工作委員會」〉,《北台灣通識學報》第五期(2009年7月1日),pp183-209。

[3] 同註2。

[4] 李石城口述,鄭維棕紀錄,新北市汐止區四分尾山鹿窟事件踢正步、練習柔道之茶園原址,現為聖安宮前之廣場,2013年7月6日下午4點。

[5] 李坤隆著:〈論左翼知識份子的書寫策略及啟蒙立場---以呂赫若小說〈牛車〉為例〉,國立彰化師大臺灣鄉土教學資源中心(2008年12月31日),網址為http://blog.ncue.edu.tw/sa_tl/doc/3799 。〉

01鹿窟廖學禮處  
筆者與李石城合影,正對面即廖學禮自盡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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